苏一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为什么?”秦霖追问,“因为我失忆了?”
“……不是,”苏一柯艰难地回答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你就全部告诉我啊!不要把我一个人当傻瓜蒙在鼓里!”秦霖很快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也一路扬高,“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这段时间,或者着十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我不是转学,我是自己跳楼了。”苏一柯紧了紧拳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既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再藏着掖着就说不过去,开了头后面的就要顺畅得多了,“元旦放假,你妈找到我说已经知道我两的事情了,想让我转学,我太害怕,一念之差就从天台上跳下去了。然后鬼使神差地就到了十一年后的现在。没手艺没文凭,甚至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到龚教授家里当男保姆,还好他也不是很嫌弃。中途我见过你,但是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后来才知道你也出了车祸忘记了我,我也觉得两人已经不合适了。再后来,又出了些事,我就和龚教授在一起了。”
三言两语简简单单也就说出来了,苏一柯蓦然觉得心里都轻松了很多。大概他之前都没发现这些事情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一层又一层,还真习惯了没觉得沉重。而且想起龚教授那人,明明一开始是对自己很嫌弃的——亏得他还得当着秦霖给他兜着,现在别别扭扭地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不由得几乎生出了点笑意。
秦霖显然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整个人明显都愣了。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这么一下子砸下来,还是有点承受不能。苏一柯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看,心里可怜他,从他对面弯下身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只是后来谁也想不到你竟然又出事了,而且还好笑地记起了以前却又忘了现在,我都感觉不真实。你说你会不会记忆里按了个任意门啊,想关就关,想开就开,变着法儿地耍着我玩啊?”
说到最后,苏一柯语气里真带上了戏谑,秦霖没回应他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一点,苏一柯又觉得一个人乐的自己像个傻子了,安安静静地抱着秦霖不再说话了。临近初夏,灿烂的阳光稍微有点微热的感觉,晒在身上让人暖洋洋地想睡觉,苏一柯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阳光里,温暖而安心,整颗心都是平静的。他想,秦霖于他,已经彻彻底底地过去式了,于是即使两人相拥,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借给失意的友人一个肩膀。
只是这友人有点重,他昨晚过度劳作过的身子并不怎么经得起压迫。大概是站得旧了点,苏一柯开始觉得腰酸腿疼的,就连后处也突然生出点不适来。其实他今天出来还是有点勉强的,只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察觉不到,这会儿什么都说开了,全身上下就都开始造反了。更何况半弯着身子安慰坐在轮椅上的秦霖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考验柔韧力了,他那一把饱经摧残的细细腰身可着实受不了了。坚持了一会儿,啪地一下苏一柯一只腿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大得秦霖都发觉了,想抬头看他怎么了,苏一柯一咬牙按住了头不放,他丢不起这人,只想等休息一阵熬过了就好,因为被做过了头腰膝酸软什么的最讨厌了!
龚教授取了车,合着章杰一起心照不宣地磨磨蹭蹭地在车里聊了会儿天还抽了只烟,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开车过去。正扭了钥匙发动引擎,章杰朝着一脸专心的龚教授喷了口烟,熏得龚教授差点没流出眼泪,连忙一边打开车窗一边大骂章杰神经病又要搞什么。章大美人高深莫测地吐着烟圈,斜了一眼龚教授说道:“你这头老牛终于把嫩草给啃了吧。”语气是肯定的鄙夷。
“切。”龚教授心里不爽被称呼为老牛,倒是对这一事实没有反驳,而且甚至还暗含得意,眉毛养得老高,却还故作姿态地捻紧,在他刻意严肃板着的脸上显得更加生动活泛。章杰有时就在想,如果龚教授这人是只猫的话,肯定是只平时懒懒散散趾高气扬的名种猫,各种水仙,各种摆谱,给他个线团的话都会死撑着不去玩弄,就一条尾巴不动声色地摇得欢,而跟现在他那双不安分的眉毛一个样,悄悄地泄露着心底的细微波动。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吧,自己最喜欢给他修眉毛,坏心眼地给他修成比较细长的精致一条,跟个娘们一样,更能很好地让人一眼看透喜怒。不过亏得他脸长得好,五官深刻而端正,眉虽然细长但生得浓黑,不笑的时候平添了几分凌厉,笑起来眉眼弯弯又很能骗到一干围观群众,估计着也就是龚教授一直容忍自己给他修这样另类的眉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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