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了一通火,周棠热烫的脑袋稍微冷却了一些,他又觉得小夫子大概也是不得已,毕竟从昨夜到今天,他已经很辛苦了,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而且留宿宫里也不方便。
嗯……今天就算了吧,周棠想,明天他要是过来的话,我就不骂他了。
他要是给我带甜糕,我就不生气了。
他要是再摸摸我的额头,我就彻底原谅他……
周棠这么打算着,抵不住头晕脑胀,随手拿了chuáng边凉了的药,捏着鼻子喝下去,之后又沉入了黑甜乡。
可是他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也没见到小夫子的影子。
留了三碗药准备让小夫子来喂的周棠,一怒之下摔碎了所有的药碗。
芸香要去打扫那满地láng藉,被他轰了出去:“滚开!不要你收拾!你给我出去!”
“殿下,您的烧还没有退,太医说这药不能断,不吃药的话,病怎么会好呢?”芸香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被周棠狠狠瞪了一眼,没办法,只好退出去。
周棠缩在被子里,握着胸口捂得发烫的踯躅玉兔,气哼哼地说:“你不来是吧,铁了心不来是吧,好,那我就是不吃药,我病死给你看!”
生病中的周棠越发无理取闹,他不相信洛平会真的丢下他不管,就故意断药。
他觉得,若是小夫子知道他这么不听话,一定会过来教训他的。
只要他来,他就乖乖吃药养病。
然而第三日洛平还是没有来。
周棠的病又加重了,也没有力气发脾气了。
他只听见外面传来很嘈杂的犬吠,吵得他睡不安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迷迷糊糊中又做了噩梦。
梦里面的小夫子浑身是血,还冲着他微笑说:“以后我不能来看你了,殿下,你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任性……”
他在梦里魇住了,吓得浑身冰凉,可就是醒不过来,无论他怎么呼喊,小夫子就是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往黑暗里去了。
周棠烧得更加厉害,双颊泛着病态的cháo红,半夜里难受地呻吟着,醒来的时候连神志都不太清楚了。
芸香实在不忍心看主子这么消沉下去,打定了主意,偷偷拿了他的腰牌,准备出宫一趟,把洛大人带来劝上几句,否则周棠很可能要熬不过去了。
芸香来到洛平家里的时候,被门口的阵仗吓了一跳。
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朝中的官吏,有几个好像还是颇有面子的大人物。
哎?那个是谁?好像是三皇子?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些人都到了洛大人这儿来了?
芸香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从大门进去拜谒,便去了后院小门。那夜洛平带她走过这条路,她还能记得。
后院中倒是没什么人,洛平家的仆役也就那么两三个,大概都跑到前堂照应去了。
芸香在前堂的窗口偷听了会儿,只听见一位大夫在说话,好像在说什么洛大人尚未康复,必须卧chuáng,不能见风。
然后三皇子就让大家都回去,不要打扰洛大人养病,过几日再来探望。
很快前堂也恢复了平静,想是人们都走了。
此时出来一个老妇,端着食盒往洛平的房间走去,芸香跟上去拦住她问:“洛大人怎么了?生病了吗?”
老妇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呀?”
芸香忙答:“我叫芸香,是洛大人的旧识,劳烦大娘帮我向洛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请大人务必见我一面。”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确实面露焦急,老妇应了一声:“你等着。”走进了屋子。
片刻后她又出来了:“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老、老爷?
十七八岁的洛平被叫做老爷,芸香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她没时间在意这些了,赶紧开门走了进去。
门就开了一条缝,立刻就被那老妇从外面关上了,看样子真是一点风也不让进。
屋子里是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芸香很是诧异,才两日不见,这洛大人怎么生了这么重的病?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chuáng边,忽听到一阵沙哑柔和的声音:“芸香姑娘来了?洛某有病在身,恕不能起身相迎,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吧。”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人的声音,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芸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隔着chuáng帷与他说话。
“洛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遇上一些意外,受了点伤,不妨事的。你特地出宫来找我,是不是七殿下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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