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对这些做作派早就习以为常了,当初他官居丞相时,门槛子都换了好几个。年少时最不屑的勾结逢迎,到后来他已得心应手。
谁的礼能收不能回,谁的礼能收必须回,谁的礼既不能收也不能回,经过两世的历练,他心里边清清楚楚。
他这种谁也不jiāo好谁也不得罪的态度,让原本说他是“轻狂小儿”的臣子闭上了嘴巴。他现在的一句话能让皇上看得极重,太子之位又悬而未决,众臣都在等着看他站在哪一边,可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
就连三皇子纡尊降贵亲自来拉拢,也未见他怎么热情回应,不过三皇子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洛平这场病拖拖拉拉了大半个月,已经养好了七七八八。
周棠有时会来看他,但并不频繁,而且除了第一次过来,其余时候他都和旁人一样,从正门进来拜访,作出一副想献殷勤又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窘态,被人嘲笑便气哼哼地回宫,把一个不得志的皇子扮演得惟妙惟肖。
所以今天他从后门悄悄潜进来时,洛平颇感讶异。
放下手中的书,洛平笑问:“怎么?今日不做样子给他们看了么?”
他知道周棠不会乖乖坐到chuáng边的椅子上,就随手理了理身边的chuáng褥。果然,那孩子脱了小靴,轻车熟路地爬上了chuáng。
“不去了,看见那些人就心烦,同样的讽刺说上一百遍也不嫌累!”周棠窝在洛平身边,见他要给自己盖上薄被,连忙摆手,小脸皱了起来,“别,小夫子你自己盖着好了,我都快热死了。”
洛平见他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带着热汗,就自己拢了被子。
周棠又道:“gān脆你也别盖了。”说着伸手就要把洛平的薄被掀开。
洛平按着被角不让他闹:“我又不热。”
周棠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热,可是你盖着被子,我怎么给你搽药膏呢?”
“药膏?什么药膏?”
周棠从怀里取出一方小瓷盒,献宝似的说:“我从万贵妃那里弄来的。前阵子万贵妃手被划伤了,生怕留下疤痕,父皇宠她,就给了她一盒仙凝脂,说是可以消除疤痕的。”
洛平看着他:“万贵妃的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小夫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周棠趁洛平松手之际掀开薄被,“来,我给你搽药吧。”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真是多此一举。”
“不行,我见不得你一身狗咬的伤疤,一定要搽!”
洛平拗不过他,只得任他摆布。
心里琢磨着,昨日听前来探病的李学士说,万贵妃脸上身上出了疹子,完全不能见人,太医诊断是花粉过敏,想来这事与周棠也脱不了gān系了。
万贵妃对栀子花过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而周棠带来的这盒药膏里,正散发着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洛平心中暗叹。
后宫里两位贵妃娘娘,一个是三皇子和六皇子的母亲余贵妃,一个是皇上的新宠万贵妃,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是这两个女人最尊贵最有手腕,可她们如今都被周棠设计戏耍了一番,还如坠云里雾里。
洛平也不知是该夸奖周棠,还是该责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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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兴冲冲地把自家小夫子的衣裳解开,前阵子那一圈圈的绷带已经剥离了,只留下赤luǒluǒ的伤口,缀在面前这具身体上。
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小夫子是很文弱的,至少穿着衣服的时候给人这样的感觉,现在他发现那纯粹是错觉。
虽然比不上习武之人那样孔武有力,但洛平的身体也很结实匀称,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瘦,指腹按压上去,肌肉也很有弹性,全然不像那种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
周棠不禁想,小夫子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若是哪天真的发起火来要揍他,说不定自己还未必吃得消呢。不过,怎么才能惹得他大发雷霆也是个问题……
心里嘀咕着有的没的,周棠下手稍微重了些,引得洛平一阵轻颤。
周棠赶紧收了手劲,就见那处新长出的嫩肉上给按出了一块红印,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小夫子,我轻点,轻点,呼……”边说他边给伤口chuī气,把药膏均匀地抹上去。
凉凉的药膏很快压住了疼痛,洛平劝慰道:“没关系,不是很疼。”
他一劝,周棠就蹬鼻子上脸了:“什么不是很疼,看你抖成这样。疼的话就要告诉我啊,闷不吭声的,我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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