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江兴所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发现对方正在帮着陆云开整理稍有翘起的衣领。
对方凑近自己脖颈的手指修长且有力,因为是在整理他的衣领,所以眼睑是微微下垂的,眼皮不时连着睫毛轻颤一下,看上去有一种十分静谧的感觉。
但陆云开还是不自觉地避了避江兴的手。
江兴:“?”
望着对方,陆云开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挡开江兴动作的那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捏了捏脖子的后颈和自己的肩膀,接着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疑问似地说:“这次去外头大概只有等拍摄完了才能回来……”
江兴笑道:“你拍摄完了回来,我还不一定能够剪辑完呢。”
电影是这样子的,拍摄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后期制作的时间长。
陆云开算一算发现差不多:“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你电影上映的宣传期。”
“你国外的那部也差不多上映啦!”江兴语气轻快地说。
陆云开刚刚点了下头,机场登机的通知广播就响了起来。
他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指略一用力,目光已经投向登机入口处。
这算是一个很明显的倾向举动了。
江兴也没有拉着人再聊天,只跟对方说:“路上小心,保持联络。”
陆云开仿佛将这次回来所感觉到的疲惫和郁闷全吐出来那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的音调也跟着有了往常的力度,他说:“好,我们保持联络!”
他和江兴作别,直接上了飞机。
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他确确实实的,因为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在飞机上坐下来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因为没有人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没有人时时刻刻呆在他身旁而暂时离去的烦躁又卷土重来,这一次,哪怕头等舱中谁也没有注意他,哪怕张方只是问他要不要向空乘人员那套毛毯好休息,陆云开的怒火也在一瞬间被点燃了!
他不耐烦的说:“不用,没事就闭嘴!”
张方立刻收了声。
这一声呵斥让这个小范围里有了短暂的安静,前后的同行客人不由回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陆云开的位置。
陆云开抿直了嘴唇,片刻后闭起自己的眼睛。
刚才被人说了,张方现在也不说话。他只是暗暗叹气,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惆怅,大概是因为薛盈的死亡吧,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过,就算之前两个人什么正经的都没有发生,薛盈的死亡也对陆云开影响这么大……
××××××
新春刚过,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因为热热闹闹的新年而稍作收敛,有几个下雪的晚上,每每起来,人们总能看见外头的积雪铺了马路薄薄的一层,或远或近的褐枝绿叶上,总是这边挂上一串冰凌,那边盛了一捧残雪,睁大了眼睛眺望开来,好似一世界的银装素裹、碎琼乱玉。
江兴在陆云开这一次去外国拍摄之后,就像之前自己还在拍摄《夕阳》的后期,更经常地给陆云开写邮件了。
本来两人因为江兴的稳定工作时间,开始定时远距离通电话都有一段时间了,陆云开之前还在Facebook上很含蓄地晒了一下自己和国内的电话账单;但这一回陆云开出国,也许是因为之前停工了一个春节的关系,明显地更加忙碌了起来,一开始江兴打电话,三次里头有两次陆云开不一定接得到,就算接得到,也说没有两句就得挂掉;再后来,也许是考虑到每次江兴打电话过来自己都不能接到,陆云开就把电话给了张方,当江兴某一天打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张方的声音的时候,他就暂时把这个号码撇开,转而使用邮箱编辑邮件了。
本来编辑邮件还只是电话打不通的第二选择,但是等真正开始的时候,江兴突然就发现了在这个时机编辑邮件的好处——他可以更多地斟酌着自己想要说的话和对方交流,而不是在每次短短的十分钟里头,绞尽脑汁地说一些浮在表面上的话或者笑话,然后得到对方干巴巴的一声“哦”。
但——
不管想得再多,写得再斟酌,如果每每投信过去都如石沉大海,江兴也会觉得,也许对方不止换了个手机号码,索性连自己的邮箱也换掉了。
一个月又十天。
今天晚上,江兴从后期制作室回来,没有忙着写邮件,而是打开了发信记录和收信记录分别看了一下。
发信记录一页显示的是三十封,他已经发了两页,也就是六十封左右,有时候一天的想的事情多了,或者不是一时间想的,他就会多发几封,而不是卡死了一天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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