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没有动,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不时烧一下纸钱。
容琛看他不听自己的,就伸手去拉他,魏颐却把他的手打开了,道,“皇上,你还是走吧。你在这里,魏大人即使走了,心里也无法安宁。”
容琛因为他的话有些怔愣,这种时候,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应该安慰安慰魏颐,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好半天,才发出点声音来,“魏爱卿的事情,朕不会放过那些害了他的人。”
魏颐抬头看了容琛一眼,黑幽幽的眼眸里含着很明显的讥诮,“你要怎么做?你不知道吗?父亲根本不是被他们逼死的,他是被我和你逼死的。是我……,是我的错,我把他逼死了才对。”
魏颐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含在眼眶里,却无法滴落。
他又把头低下去,不想要容琛看到自己悲苦的模样。
容琛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抓住他的手,想说魏大人本就犯了大罪,本就该死,与魏颐无关,但是看到魏颐那含泪的伤心模样,他又说不出来了。
魏大人养育了魏颐十几年,魏颐感念他的恩情,那是理所应当,魏颐一定不想听任何有辱魏大人的话。
魏颐对魏大人的那些感情,容琛嫉妒着,但是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魏颐那里得到。他这种时候总是会想到,要是当年魏颐没有被吴皇后和魏家换了,魏颐一直在他身边,他将他宠爱着养大,到今日,他和魏颐会如何?魏颐会对他有对魏大人一般深的感情么?他想得到这样的感情,但是,又知道他其实更想要的不是这种。
他觉得心里被堵了一块大石,憋闷着,像是要无法呼吸一样地难受,他想把魏颐带走,从此让他不要难过,让他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快乐,他宠爱他,给予他一切最好的东西。
容琛以前以为得知魏颐是他的长子时,那已经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了,到现在,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的。
那时候,他尚可以将胸中的憋闷难受发泄出来,现在看到魏颐如此痛苦,而他居然无法让魏颐好起来,由此而转移到他身上的痛苦,甚至是无法发泄出来的,比以前自己的痛更痛。
他现在只想将魏颐拥到怀里来,给予他力量。
但魏颐根本不要他的碰触,将他推开,甚至眼神冰冷地望向他。
容琛对魏颐的这种推拒和反抗没有任何办法,他不能强迫他。
魏大人和夫人本应该运回云州老家去合葬,但是,魏家现在人丁单薄人力不足,加上魏晖的案子未定,儿媳和长孙在回京的路上,皇上又为了感念魏大人一生的清廉,给赐了一块京城附近的风水宝地下葬,于是,魏大人和夫人就被葬在了京郊。
魏家这一年的确是走了大霉运。
魏颐嫂嫂在得知丈夫投水自杀时就受刺激过度,病倒了,加上官府要查魏晖,魏晖的妻子是其人证,要把他们抓起来,但是这时候,魏颐已经派了人去接嫂嫂和侄儿了。
嫂嫂和侄儿在回京的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魏颐之后并不是特别清楚,当他等着嫂嫂和侄儿回京才下葬父母时,等来的消息却是嫂嫂病重赶路,身体受不住,香消玉殒了,而呆傻的侄儿魏归真也走失了,派了人去找,却没找到。
魏颐受此打击,原来还能硬撑的身体,终究倒下了,在床上昏迷了两天,等醒来时,容琛坐在他的床边照顾他。
魏颐睁开眼睛,看向容琛,容琛满脸担忧,眼神柔和。
在这个已经是他唯一支撑的人面前,魏颐再也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容琛用手巾给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只得把他搂进怀里,抚摸他的背脊。
魏颐哭得极伤心,紧紧抓着容琛的衣袖,脸埋在他的胸前,这时候,他发现,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有容琛还在了。
他只有这个人了,但是,和他如此依偎在一起却是一种罪过。他只有这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任性,可以在他的怀里如此哭泣。
魏颐哭累了,又昏睡了过去。
容琛陪着他,满是心疼,他想,如果可以,他真想将魏颐养在自己的心里,从此让他不经历任何苦难。
魏颐再醒来时,已经变得无比镇定,好像他心中所有的情绪,已经在容琛的怀里发泄完全了。
魏颐对于嫂嫂的死亡心生怀疑,叫来那回来报信说他嫂嫂病逝侄儿走失的下仆,看到对方神色躲闪,魏颐心里的怀疑就更重了。
他这时候,还是得依靠容琛留给他的人,一边安排父母下葬事宜,一边派了人去找魏家老二,然后派了人去接嫂嫂的遗体回来,再找人去找走失的魏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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