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倚雷一走,屋内只剩下两人。
南啸桓看着床边的东卿颜,忽然开口:“卿颜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东卿颜一怔,随即释然,什么事还是瞒不过眼前的人。于是,从旁拉过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下,静静看了南啸桓半晌,终于轻叹一口气:“主上……昨天毒发了。”
南啸桓身子一颤,随即垂下头去。
“我不知道,你和主上之间发生了什么……”卿颜语声微顿,“但不管是什么,尽快解决总是好的。……”
许久,南啸桓闷声道,“我明白。”
卿颜温柔注视着他,目中满是怜惜之色。她就那样注视着南啸桓,过了很长时间,才低叹一声,起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南啸桓眼帘越垂越低。手中的玉雕童子炽热的惊人,却又让人无法放手。
重新接骨,意味着将已经愈合伤处的骨头再次打断。
拒绝了倚雷服用麻药的建议,南啸桓咬牙,硬生生承受着骨头再次断裂的痛苦。
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不断的浸出皮肤,却一声不吭,只是咬着下唇,暗自坚持。
一旁侍候的侍女见他如此坚毅决绝,一个个心中骇异非常之余,又生出敬佩之意,有几个,更是看他的目光都暗暗变了。
西倚雷用手轻摸细揉着南啸桓的断臂,将断裂的骨头茬重新细细对齐,然后涂抹上凌霄阁中特制的活血生骨的药膏,最后用夹板固定好。
南啸桓身上衣服已经湿透,西倚雷看在眼里,不由叹气,不明白眼前人坚持不用麻药的缘由。
待南啸桓服药休息睡下,两人一同离去。路上,西倚雷无奈摇头:“真不明白那木头这般自虐是何故。”
东卿颜望着院中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静默不语。
雪越下越大,漫天白色,弥漫了天地。
元庆十七年的腊月,是大雪不断的一月。弘云河结成厚厚的坚冰,地上积起数寸之厚的积雪。民间百姓大多停了劳作,就连朝会,也因风雪太大,暂停一日。
这几日,南啸桓的伤势逐渐好转,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没有卿颜倚雷相伴的时候,他便一个安静的靠在床头,半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七晚上,东卿颜就忙碌起来。她亲自下厨,洗米泡果,半夜时分,开始熬煮腊八粥。待到初八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她散给王府仆从侍女,又亲自盛了几碗,端到南啸桓房里,和西倚雷三人,聚在一起食用。
东卿颜喂完一碗腊八粥,还欲再盛,却被南啸桓出口阻止:“不用了,我饱了。”
西倚雷诧异的瞄了瞄南啸桓:“——就这么一小碗,啸桓,什么时候你饭量跟个娘们一样了?”
南啸桓失笑:“只是没有胃口。”
“你这是暴殄天物!”西倚雷一边愤愤,一边又舀了满满一勺到自己碗里,“卿颜姐亲手做的啊……以后再想吃,只能等到明年了。”
“要是啸桓想吃,我随时都可以做给他吃。”东卿颜浅笑着补充道。
“啊啊……卿颜姐你偏心!”西倚雷哀嚎。
南啸桓却像没有听到,只是目光不自觉便飘到房门口。
卿颜自然早就察觉了他的异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看似随意的提起:“得给主上留下些。”
“主上事物繁忙,看来今个也不回来了……”倚雷一边喝粥,一边嘟囔道。
南啸桓眼神黯了黯。
从初六开始,主上便再也未回来过。
那人的规避之意……实在太过明显。他想忽略,却跟本无法。
胸口隐隐作疼,他缓缓闭上眼。
解下狐裘大衣,将之交给身侧的侍女,巫烨沿着回廊朝更深处走去,跟在身后的燕三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只听燕三到道:“这几日阁主恢复的不错,断臂已被西护法接上……昨天开始药浴……阁主前几天胃口不错……但今日只喝了一碗腊八粥……“他一一细细道来,待到巫烨停下脚步时,已经将这三天来南啸桓的状况一一禀报完毕。
巫烨微笑着点点了头:“不错,你们两都退下吧。”
“是,属下遵命。”燕三行了礼,和侍女各自离去。
两人身影一消失,巫烨嘴角的弧度便不见了。他立在门前,来回踱步,思索了半晌,终究抗拒不过心中的意愿,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蜡烛已经熄灭,一片黑暗。不过对习武之人来说,这点黑还不在话下。
巫烨缓步轻轻穿过外间,来到床前,停住脚步。
目光注视着那人的睡脸。
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听其呼吸……内伤也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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