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轻点,随着笔势运转,一片沉稳出众,雍柔雅致的小楷浮现。
写好后,他放在行囊里,又换好衣裳,这才躺在床边。
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萧灵隐又读了几篇脑中早早记住的古诗,这才缓缓闭上双眼,沉沉入睡。
……
第二天一早,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双眼,起身梳洗,整理衣裳。
拿着昨日行囊里放好的纸张上明显的字迹,他认真读了读,黑浓的眼珠里带着几分叹惋。
这时候的直接果然又像从前那样去了恩师的好友方文彦那里,看到小桌上被粽叶包裹的粽子,他淡淡一笑,许多年了,再也没吃过方学士家里的肉粽了。
方学士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因为和当朝如同前朝宰相一职的同平章事于真政见不和,贬谪北方大名府。终此这一生,就这样留在了大名府,再也未回到这繁华的京都。
晋朝初创之时,分权宰相一职,先立同平章事一职代替宰相,后又立参知政事一职,为副相,辅佐宰相,但到底同平章事的职权也有所减轻了。
带到他后期执掌朝政,成为当朝独一无二,恢复了宰相称号的权相时,那位方学士早早已去,独留一双儿女。
……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盆栽绿艾,瓶插红榴,吃粽子,戴百锁。
京都水运便利,南北交汇之地,各方人物汇集其间,便逐渐形成了南北合流的趋势。
因此喧闹的夜市上,热气腾腾的炊饼,馄饨面,荷叶饭,香酥鸡等各方小吃数不胜数。
“哥哥!”青色罗裙的清秀小娘子望着摊贩上的汤水,很是新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不等何安解释,摊贩上的小贩就急忙开口说道:“小娘子,这是新熬的甘草冰雪甘豆汤,天气将热,夜晚上,喝一口,一身清爽。要不要来一碗,价格也不贵,十文一碗,好喝又便宜。”
何安一身白衫,腰间配着一香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素净到了极致,只是那白衫却也是上好的丝罗织成,衣摆间绣着精巧同样银白色的花鸟梅竹纹样,一见便知,家境富裕。
夜晚的凉风徐徐,带来几分寒意。
“你前些日子才好了不少,今天还是爹爹央准,我才带你出来。”何安看了一脸失望的小娘子,又笑道,“这些带凉的还是别吃了。”
楚瑛有些丧气,小嘴嘟着,脸色带红。
转了身也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街尾,走到一家书铺前一个特别的摊位上才停了下来。
那摊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灰蒙蒙的,唯独边角处挂着一副鸟食图,颇为亮眼。
几缕细竹间,一只灰色头小雀儿栖于清翠竹枝,遥视前方。笔法明丽,雀儿的绒羽层层晕染,竹枝笔墨严谨稳重,虽然画里颜色淡朴,但笔法出挑,很是形象生动。
楚瑛见了,便觉得十分可爱。
“哥哥,我想买下这幅画。”她弯着腰,低低地认真看着画,眼睛里充满了惊叹。
摊位前是一个正在低头借着灯火看书的书生,一身圆领白衣,简单朴实,甚至衣物有几分破旧。
何安见了这幅身体的妹妹想要买画后,内心叹了口气。
这摊上的画画的着实不错,实是上品。
虽不知这书生为何在此卖画,但此次出门也未带多少钱财,倒是有些麻烦。
他像摊主望去,那个坐在地上低头看书的书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
两目相对,顿生几分惊疑。
虽是俊朗文雅的面孔,肤色微黄,眼角带着几分疲倦。
只是那眼珠儿又浓又黑,过于威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何安心里却是一惊。
【终于来了。】
萧灵隐心中叹了口气,被这位皇子所救,他其实颇有几分不甘愿。
欠人人情,必有所偿。这是他的处事原则,一向从不违背。
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本因今年被立为太子,短短两年间就因病而逝的皇子,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双眸灵澈,眉眼俊秀,行止举动虽普通,但意外有着一种巍然不动之感。
他是见过一面这个太子的,在他高中之时,赴登科及第闻喜宴时,短短一瞥,其人温和忧郁,坐在上座,虽为太子,却着实少了几分威严决断,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位皇子行事犹犹豫豫,处事过于温和,终是幽幽而逝。
当然,对外而言是病逝。
但后期执掌朝政,萧灵隐也慢慢清楚了当年的真相,这位是被毒死的,慢性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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