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睡死了也好,惊醒了也罢,只要人在那儿,就是一个哑巴亏。
就算不是她德行有亏,也是运气不好遭了贼手,损了名声。
除了忍下,南妍县主还能如何?
这还真就是安冉县主说过的那句话,越挣扎,越难堪。
而现在,蓝巧依着戏本吵闹,阿碧发现南妍县主并不在房内,她想阻止蓝巧,以免所有的布局都被发现,可偏偏蓝巧与她没有默契,只当她是在假意遮掩。
若阿碧是全心全意护着南妍县主的,她此刻的反应根本不会如此。
“出去吧。”南妍县主徐徐吐出一口气。
杜云萝颔首。
房门打开,南妍县主抬声道:“我怎么了?”
听见南妍县主的声音从南边传来,所有人具是一惊。
蓝巧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碧垂下头,很快又扬了起来,哭道:“县主您去哪儿了?奴婢醒来就寻不到您,这死蹄子还胡说八道,县主!”
南妍县主举着灯台向前走了几步:“我在杜姑娘房里。”
穆连慧快步过来,关切道:“怎么回事?没吃什么亏吧?”
“我能吃什么亏?”南妍县主笑了,“我和杜姑娘下了一夜的棋,要不是蓝巧惊叫,我们还在对弈呢。蓝巧,你说有个男人从我房里出来?”
蓝巧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看见了,还好县主不在里头。”
“阿碧,那你看见了?”南妍县主又问。
阿碧把头摇成了拨làng鼓:“没有,县主,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就在屋里睡觉,哪里有什么人进出。”
南妍县主抬眸看着穗雨,道:“我不在房里,具体qíng况我都不知道,穗雨,不如使人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蓝巧看错了,还是有人yù行不轨。亏得我到了国宁寺后睡了会儿,夜里怎么都不困,就寻了杜姑娘下棋,若不然出了这种事qíng,我还怎么说明白?”
穗雨自是一番安慰,正要使人去打探,就见云华公主厢房的窗户里飞出一样东西,重重摔在庑廊上,哐当一声,碎得彻底。
云华公主的声音随之而来:“半夜三更,寻鬼啊!”
穗雨被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妍县主自不会再回自个儿厢房,依旧去了杜云萝那里,穗雨送她进去,抬眼就见桌上摆着棋盘,上头落子黑白分明。
穗雨看向杜云萝这儿伺候的宫女,那宫女点头:“县主落雨时就来了,一直在跟杜姑娘下棋。来时系的斗篷沾了雨水,奴婢熏了一会儿,还没gān呢。”
“我知道了,我去回公主。”
穗雨回到公主跟前时,公主盘腿坐在chuáng上,被褥枕头一并被扔在了地上,穗雨一言不发,弯腰一一捡了起来。
“南妍运气不错啊。”云华公主冷声道。
穗雨垂头,不敢言语。
云华公主也没要她回答,光着脚丫子落了地,经过桌边时,又把桌上的瓷瓶抚到了地上:“阿碧竟然敢说没有人进出?她要不是睡死了,怎么连南妍出去了都不知道!穗雨你来说,谁gān的?”
穗雨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仿若刚刚在天井里chuī的冷风都一股脑儿地涌入了她的身体里。
公主明明有答案,却偏偏要她来说。
穗雨垂下头,硬着头皮道:“不是公主,不是县主,不是杜姑娘,只有……”
云华公主扬手推翻了椅子,声音重得把穗雨的话都盖住了。
第166章 刺激(月票330+)
“她敢!她竟然敢!”云华公主连连跺脚。
穗雨心惊胆颤,就怕她一脚踩在瓷器碎片上,若划破了脚,公主是金枝玉叶,她们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穗雨赶忙上前扶住了云华公主,张口说道:“公主,奴婢刚刚去了杜姑娘屋里,桌上摆了棋盘,黑白子不像是胡乱摆的,县主与杜姑娘应当是一直在下棋。奴婢也问了伺候的人,说是县主落雨时就过去了。”
“哼!”云华公主听了这几句话,注意力也就不在发泄上头,由着穗雨把她扶到chuáng边坐下,道,“她为什么要去找云萝?让人算计了,难道不该来寻我?我难道不会护着她?”
穗雨哪里知道南妍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她不得不顺着云华公主安慰一番:“公主,您这儿伺候的人手多,县主来敲您的门,太招眼了。您看,县主等天井里闹得差不多了才现身,可见是等着看是谁在捣鬼的。要是来了公主这里,叫人提前发现了变化,这戏还怎么唱呀。”
“这话还有些道理。”云华公主后仰躺在chuáng上,“把屋子里都收拾了吧,再过一会儿,也该起来了。”
穗雨松了一口气,应了。
杜云萝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棋盘左右,两人依旧执着棋子你来我往。
“杜姑娘,你怎么看?”南妍县主低声问道。
杜云萝支着腮帮子,落下一子,道:“你问哪一点?”
“你想说哪一点?”
杜云萝抿唇。
今夜的事qíng其实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了,虽然还有些细节想不透彻,但大抵上总归是那么一回事。
穆连慧买通了阿碧和蓝巧,至于所谓的男人,应当是没有的,多一个知qíng人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反正这个男人不是必须存在的,那就只靠空口白话便好。
若南妍县主在自己屋里,此番着了道,定然是左看右看谁都像那个出手的人。
想让南妍陪着她一辈子的云华公主,被云华公主极力拉拢的杜云萝,在大殿里与南妍打了一场太极的穆连慧,各个都有嫌疑,南妍县主定然是谁也不全信,而公主亦会对杜云萝和穆连慧都存了猜忌之心,甚至有可能会以为这是南妍不惜自毁的困shòu之斗。
而现在,南妍躲开了,事qíng就清明些了。
即便在不相gān的人眼中,依旧会有无数种可能,但在她们这几个当事人心里,已经清楚多了。
穆连慧算计了许多,只算漏了南妍县主能趁着雨夜脱身,若非狂风bào雨掩盖了太多的声音,南妍离开厢房的动静,穆连慧一定会察觉。
只不过,心中清楚归清楚,要拿来反制穆连慧是不可能的。
男人根本不存在,银香球里的香料定然也处置了,光靠蓝巧和阿碧两张嘴是不够的,再说了,这两人肯定也不敢反咬穆连慧。
现今qíng况下,南妍县主没有出什么事儿,蓝巧只要说自己看花了眼,这事儿就结了。
反正不管蓝巧认也好,不认也好,该她受的罪过,她一样逃不脱的。
“我有些不明白,”杜云萝斟酌着用词,道,“你跟她说过,莫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虽没有看到她当时神色,但她立刻就走了,显然是有一番触动的,那为何突然之间,就又要动手了?”
南妍县主落子,指腹停在棋子上久久没有移开。
长长睫毛微微颤着,在眼下落下一道弧形剪影,南妍县主沉默良久,叹道:“许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吧。”
刺激?
杜云萝细细回想了一番。
穆连慧离开天王殿之后,应该是很快就到了皇太后和皇太妃那里,杜云萝进去的时候,里头正在说娃娃经。
云华公主不耐烦听那些,唤了穆连慧过来一道说话,当时穆连慧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茫然了还是走神了。
来回又落了几子,眼瞅着时辰快到了,也就不专注在棋盘上。
梳洗净面更衣,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杜云萝和南妍县主走出了厢房。
云华公主也收拾妥当了,站在庑廊上,她朝南妍县主招了招手,等南妍走到她跟前,她皱着眉道:“一夜没睡?眼睛底下都是青的,连粉都没盖住呢。”
南妍县主福身问安,道:“不打紧的,做佛事要紧。”
云华公主没在说什么,手心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由穗雨扶着走在前头。
南妍县主不远不近跟着,杜云萝也走上前去,正巧穆连慧出来了。
四人一块到了皇太后院子里。
她们来得不早也不迟。
皇太后和皇太妃饮了两口参茶润了润嗓子。
昨夜动静这般大,皇太后这儿也已经听闻,但这会儿不是训话的时候,等人齐了,便浩浩dàngdàng往观音殿去。
寺中灯火通明。
住持领着僧人们恭迎了众人。
杜云萝看着李栾、李豫和穆连潇过来请安。
李栾不似昨日在大殿中遇见时严肃,桃花眼中隐有笑意,不由让杜云萝想起了从前那个陪着穆连慧回定远侯府来的温和的瑞世子;李豫笑容轻松,扶着皇太妃说了几句话,让有些疲乏的皇太妃都忍俊不禁。
杜云萝又去看穆连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她厚得起脸皮,也不好盯着看,只把目光落在了穆连潇的腰间。
挂着的正是她昨日替他络了络子的玉佩。
杜云萝不由就弯了唇角。
穆连慧亦发现了这全新的络子,见杜云萝唇角含笑,她心中一动,看来昨日杜云萝离开李栾和南妍县主之后,真的是去寻了穆连潇了。
不管两人去躲去了哪里说话,只要没有在天王殿就行了。
法事按时开始,直到天大亮了,才算完成。
皇太后有些撑不住了,让宫女们扶她回去歇息,到午后才缓过来,让人唤了南妍县主过去。
这一去一回就是两刻钟。
杜云萝陪着云华公主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
等南妍县主回来,云华公主把手中把玩的九连环随手丢在了桌上,抬头问道:“皇祖母与你说什么了?”
南妍县主答道:“就问了昨夜的事体,我说我一直和杜姑娘在下棋,别的都不清楚。”
“就这样?”云华公主追着问。
南妍县主刚要点头,穗雨快步进来,附身在公主耳边说了两句。
云华公主脸色霎时一白。
第167章 怀疑
云华公主咬紧了下唇,杜云萝眼尖,在公主的唇上发现了一颗红色血珠,而公主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
手中的青瓷茶盏被捏得紧紧的,云华公主的指关节发白,若不是手劲儿不够,只怕是要把茶盏捏碎了。
穗雨见她如此,垂着头不敢再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公主会把茶盏往谁脚边砸。
云华公主看了眼杜云萝,又看着南妍县主,眼底里惊讶、愤怒、不甘、疑惑,无数种qíng绪夹杂在一块,她的身子微微颤着,良久,道:“我乏了,你们先回去吧,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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