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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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杜云茹的一句话说服了她们。

  “不该为不可料的将来,去拒绝一个可见的好男儿。”

  这话说得是一点都不错的。

  甄氏打心眼里认为,穆连潇是个极不错的人,抛开出身、本事不说,光是待她的囡囡好,甄氏就满意。

  就前回从桐城回来的路上,穆连潇坐在马车前头与车厢里的杜云萝说话的温和神色,甄氏就坐得不远,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甄氏也是过来人,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甄氏就瞧明白了。

  穆连潇是真真正正把杜云萝放在心里了。

  甄氏bī着自己挂上笑容。

  不就是奉旨出征吗?打完了仗不就回来了!

  就穆连潇那身手,肯定能回来的,她的囡囡在京里等着呢,他哪里会不回来。

  甄氏暗暗点了点头,不住告诉自己,事qíng就是这样的,若她这个当娘的提心吊胆起来,囡囡岂不是更可怜了?

  “囡囡啊,”甄氏清了清嗓子,“幸好咱们备嫁备得早,提前一个月也不至于心急火燎的,你什么都别cao心,母亲保准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世子留在京里的时间不多,你好好跟他处,可别使xing子,得了空多给他做几双鞋袜、几身贴身衣服带上,这东西不嫌多。”

  杜云萝抿着唇,弯着眼儿笑起来了:“瞧母亲说的,好像我不是下个月嫁,是明天就嫁了。”

  甄氏忍俊不禁,心里的那些qíng绪都散了,捶了杜云萝一拳:“小没良心!”

  宫里下了旨,慈宁宫又添了赏,翌日一早,杜云萝便进宫谢恩。

  慈宁宫里,皇后娘娘似是有事与皇太后商议,宫女引了杜云萝去偏殿。

  偏殿里,炭盆烧得火热。

  杜云萝倒也不冷,捧着手炉站在门外的庑廊下,静静看着这一室宫殿。

  她突然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也是刚过了上元,也是站在这个地方。

  她被皇太妃唤进宫里来,而她的身边,站着进宫谢赏的安冉县主。

  看似风光,可赏赐和恩宠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就是智者见智了。

  杜云萝犹自想着,突然听见宫女的问安声,她循声望去,就见南妍县主从外头进来了。

  四目相对,南妍微怔,复又温柔笑了起来,快步走到杜云萝身边:“是了,你是来谢恩的。”

  杜云萝亦笑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庑廊下。

  南妍低声问道:“你之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杜云萝偏过头看向南妍县主,道,“我和安冉县主站在这里,你从正殿里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提起当时,南妍县主颇为感慨,她久久没有说话,待杜云萝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了的时候,南妍才轻声道:“云萝,过去的这一年,是我整整两辈子过得最满足的一年。我想,之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如此满足。我求仁得仁,我希望你也一样。”

  杜云萝的呼吸一窒,她觉得她的心被狠狠地拽了一把,眼眶霎时就红了起来。

  没有经历过求而不得的人不会懂南妍县主的执着,同样的,没有死而复生、重新再来一次的人,也不会懂南妍的飞蛾扑火。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南妍不在乎守一辈子皇陵,只要是陪着李栾,生死无悔。

  而杜云萝亦是如此。

  所以她告诉甄氏,她不担心,不害怕,不彷徨。

  抿了抿唇,杜云萝莞尔,眼睛弯弯如明月:“我呀,一定也会求仁得仁。”

  皇后娘娘离开了慈宁宫,南妍县主和杜云萝隔着院子行了礼,而后随着宫女入了正殿。

  皇太后的面上透着几分疲惫。

  杜云萝跪下谢了赏赐。

  皇太后叮嘱了几句后,就与南妍县主道:“皇后来跟哀家说敕造公主府的事体,云华的xing子,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别招惹她。”

  南妍县主垂眸应了。

  杜云萝垂手立在一旁,皇太后不打发她,她也不能走,就听皇太后与南妍家长里短的说着事体。

  敕造公主府,杜云萝并不觉得意外。

  云华公主年纪不小了,和镇国公的长孙的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她再闹腾,也拗不过皇太后和皇后。

  只看前世,在南妍与醉酒的瑞王荒唐之后,云华公主没有再寻到一位配给病秧子的姑娘,就孤身出嫁了。

  再是贵女,一样越不过皇权。

  第267章 心酸

  到了元月下旬,边疆又要打仗了的消息在京城百姓之中传开了。

  百姓虽不爱打仗,但京城与边疆毕竟千里迢迢,京中百姓没有吃过战乱的苦,对战争感触就没有那么深。

  与战事有关的,他们能记住的是哪一年,隔壁家的哪个小子去打仗,却再也没有回来,亦或是谁家的小子在军营里一步步爬上来,如今也有些小出息了。

  印象最深刻的,无异于六年前的元月,定远侯与他的两个儿子英灵回京,满城白纸飘飘,压抑得整个新年里都喘不过气来。

  而今年,定远侯府的二公子也出征了,世子爷在娶亲之后也要出征了。

  一时之间,京城里谈论的都是穆连潇与杜云萝的婚事。

  外头的消息,传不到杜云萝耳朵里。

  锦蕊倒是知道一些,她回前街时,左右邻居没少嘀咕,就连她娘薛四家的都念叨了两句。

  念叨归念叨,薛四家的可不敢说些不吉利的话。

  花嬷嬷编排锦蕊就被一通板子打得嗷嗷叫,一个多月下不了chuáng,要是有不长眼的胡言乱语编排世子爷,哎呦,那可不是屁股开花的事qíng了。

  薛四家的亲眼见过打板子,她的嘴闭得牢牢的。

  前街上的风言风语,锦蕊一句都不会跟杜云萝提。

  杜云萝这几日也忙碌,除了去莲福苑里请安,就在清晖园里陪着甄氏,母女两人说说话,做些女红。

  二月初三,定远侯府柏节堂,穆连诚陪吴老太君用了晚饭。

  席间无话,直到撤了桌,吴老太君才缓缓道:“老婆子已经习惯了,总归就是送你们一个个去,再抬头盼着你们一个个回来,你媳妇还不习惯,你早些回去陪陪她,她大着肚子,也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你回来了没有。”

  穆连诚颔首应了,退了出去。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缓缓起身,扶着单嬷嬷的手,绕到了位于二进院子的小佛堂里。

  单嬷嬷点了香,吴老太君接过来,对着坐莲观音像拜了三拜,又让单嬷嬷把香cha到了铜香炉里。

  在蒲团上跪下,捻着手中佛珠,吴老太君低声诵经。

  单嬷嬷安静地守在一旁,眉宇之中透了几分郁色。

  习惯……

  这种事qíng怎么会习惯?

  单嬷嬷亲眼见证了吴老太君多少次送丈夫儿子出征,每见证一次,心就痛一次,尤其是送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吴老太君的悲伤和疲惫,她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作为定远侯府的老太君,便是悲痛成疾,病倒在chuáng,吴老太君也要qiáng撑着,起码在jīng神上不能倒下去,这一大家子都看着她,指望着她。

  也就单嬷嬷这样跟了吴老太君几十年的老仆人,才懂夜深人静时,吴老太君那难言的心酸。

  就像此刻。

  吴老太君只能在菩萨跟前求个心安了。

  翌日一早,穆连诚就随军出发了。

  而定远侯府上下,没有被离别笼罩,一心准备穆连潇的大婚。

  杜府莲福苑里,甄氏笑着与夏老太太说着安排:“已经与我姑母说好了,囡囡出阁的时候她来梳头。”

  甄氏的姑母是一位淑人,是杜云茹及笄时的正宾,夏老太太对那位夫人的印象极好,便连连点了头。

  又说到了踩花堂的人选。

  踩花堂倒不用追求诰命品级,最要紧的是全福。

  夏老太太从夏家请了两位全福夫人,杜云萝听夏安馨说过,那两位太太嘴巴甜,为人周全,做事是信得过的。

  大婚的日子近了,杜云荻提前了五日回到了京城。

  中午时,莲福苑里设了家宴。

  并不是过年过节的,仅仅就是杜公甫和夏老太太舍不得杜云萝而已。

  女眷们不饮酒,早早就散席了,苗氏妯娌忙碌,各自散了,姑娘和奶奶们留下来陪夏老太太说话打马吊。

  杜云荻兄弟几个还在花厅里吃酒行酒令,杜云澜揽着杜云荻的肩,商量着拦门时要如何给穆连潇一个下马威,好叫他知道,杜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娶过门的。

  杜云澜喝得有些多,杜云荻听他结结巴巴说了一圈,几乎都是他娶姜四娘时叫姜家兄弟为难的事体,不由哭笑不得。

  “行了三哥,我扶你回去歇会儿,你这样子叫三嫂看见了,准跟你急。”杜云荻与杜云琅说了一声,招呼了个婆子过来,拉起杜云澜,一道走了。

  杜云琅靠着椅背,仰头望着屋梁,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他听见了轻柔的脚步声,一人在他身后站住了。

  杜云琅睁开了眼睛,见那人是采莲,他便问:“你们奶奶呢?”

  采莲半弯下腰,稍稍拉进了些许距离:“奶奶在陪老太太打马吊,爷可是寻奶奶?”

  杜云琅含糊道:“不用唤她。”

  采莲抿了抿唇,柔声道:“爷吃多了酒,奴婢扶您回chūn华院吧,一会儿喝碗醒酒汤,要不然,头会痛的。”

  杜云琅的脑袋沉得厉害,却没有动。

  采莲伸手去扶他,她手上劲儿大,杜云琅叫她拉了起来,可偏偏她脚劲差些,一个人架不动杜云琅,憋得整张脸都红透了。

  后头正屋里,夏老太太胡了牌,哈哈大笑起来。

  夏安馨偏过头问兰芝:“二爷他们还没吃完呐?”

  夏老太太指节敲了敲桌面:“怎么?想搬救兵呀?没用的没用的!”嘴上如此说,夏老太太到底还是吩咐兰芝,“你去瞧瞧,送些醒酒汤去,别叫他们吃醉了。”

  兰芝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杜云萝和杜云诺拼成了一家,闻言转了转眸子,道:“四姐姐你来摸牌吧,我歇会儿。”

  “什么歇会儿,分明是输了银子要跑哩!”杜云诺笑着揶揄她,“我不管,反正我们两个是一家的,你便是跑了,今个儿输了的银子,你也要出一半。”

  这话说得屋里笑成了一片。

  杜云萝朝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出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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