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搂着杜云萝,就是因为喜欢,在听说了之后,女儿才会如此动摇吧。
拍了拍杜云萝的小脸,甄氏道:“你怕世子觉得你不好?囡囡听母亲一句,世子是未曾见过你,但母亲想,囡囡中意的世子一定会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若他因为县主恼羞成怒后说你坏话,就低看你,这样的世子,可配囡囡中意?”
杜云萝抬眸,深深望着甄氏,甚至没有去否认那中意两字。
她自然清楚穆连潇心xing,他不是那等会因为流言蜚语就动摇的人,杜云萝会这么说,只是怕甄氏会对穆连潇不喜,觉得他桃花太盛。
前世在娘家婆家之间没有选好立足点,最后落到那般下场,杜云萝今生是盼着父母能真心喜欢未来的女婿的,她希望婚姻能得到祝福,而不是以死相bī,两厢埋怨。
见母亲没有丝毫去怪罪穆连潇的意思,甚至是在帮她解开心结,杜云萝有点儿为自己的小心眼难为qíng。
她埋首在甄氏怀里,娇娇叫了一声:“母亲……”
甄氏原本郁结的心qíng猛得就散开了些,只当是杜云萝羞涩了,扑哧笑出了声:“囡囡乖。”
杜云萝抱着甄氏的腰身不松手:“母亲,外头人会怎么看我和世子的婚事?会成了定远侯府为了两家名声,急忙就定亲了?”
甄氏抚着杜云萝的长发。
杜云萝的头发像她,又直又顺,摸起来很是舒服。
甄氏抿了抿唇,杜云萝的话没有说透,但她听明白了。
这婚事原本是定远侯府先来探口风,是他们瞧上了杜云萝,可叫安冉县主一闹,在外人看来,似是杜云萝与穆连潇有些不清不楚的,两家为了声誉急匆匆就定下了。
别人说杜云萝骄纵也好,xing子差也罢,甄氏一概不会放在心上,可事关名节,又是另一回事体了。
况且,甄氏清楚安冉县主那脾气,指不定往后还要闹腾呢。
县主不怕丢人,没的连累了她的囡囡受罪啊!
虽说这回是杜云诺惹出来的麻烦,可归根到底,县主中意穆连潇,定远侯府也要承担一些。
为了两家都好,总要多谋算谋算。
甄氏正思忖着,杜云萝低低喃了一声:“戏文里,青天大老爷一拍案,底下就一阵‘威武’之声,谁也不敢乱说话了,母亲,要是能和戏文里一样,让父亲一拍案,就止了那些流言就好了。”
甄氏忍俊不禁,小姑娘就爱胡乱琢磨些东西,杜怀礼只是个员外郎,又不是京兆府尹,怎么能拍案止了众人之口?
说句大不敬的,便是万岁爷,也不能真正堵了天下悠悠之口。
心思转到这儿,甄氏突然一怔,隐隐品出些味道来了。
圣旨,若有圣旨赐婚,安冉县主也不敢胡搅蛮缠了,更别说那些把她女儿的婚事当做谈资的百姓了。
这圣旨,杜家是求不来,但不还有定远侯府吗?
他们为了挽回脸面,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思及此处,甄氏拿定了主意,轻轻拍了拍杜云萝的肩:“好孩子,去碧纱橱里歇一会儿,母亲去寻你祖母。”
杜云萝仰头看她:“我也去。”
“囡囡不闹。”甄氏劝了几句,见杜云萝不坚持,也就放下心来,让水月伺候了她更衣梳头,便往莲福苑里去了。
杜云萝目送母亲走远,转身进了碧纱橱里。
她要圣旨,但她不能自己去和夏老太太开口,饶是她再得宠,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甄氏以母亲的立场去说,夏老太太作为长辈反而会有共鸣,远比杜云萝去哭去闹要qiáng。
不说杜云萝安心等待着,甄氏到莲福苑里时,苗氏也在。
苗氏已经从杜怀平的嘴里晓得外头的流言了,她又掌着中馈,安华院里的事体也瞒不过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窝火。
原本三房四房掐架,她乐得看热闹,可家里掐和闹得满城风雨,完全是两码子事体了。
眼瞅着杜云瑛要办及笄礼,又要说亲,却出了这等损杜家姐妹名声的事qíng,苗氏现今恨不能撕了杜云诺那张嘴!
尤其是,她来了有一会儿了,亲耳听了兰芝带回来的消息,越发怒不可遏。
这个杜云诺,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去杜云萝跟前做戏,怎么不见她直接来莲福苑里跪下呀?
当真是把这一家老小当成傻子了!
第25章 妯娌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气归气,多少还端着架子,坐得四平八稳。
等甄氏行了礼,夏老太太就让她坐下了:“你也晓得了?”
甄氏讪讪点点头:“云萝去我跟前哭了一场。”
“哭,哪个不哭?换我,我也哭死了!”苗氏语气不善,可见是气坏了。
夏老太太斜斜看了苗氏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苗氏后脖颈一凉,垂下了头。
轻哼了一声,夏老太太这才满意了些,与甄氏道:“云萝怎么说的?”
在过来的路上,想要说的话,甄氏已经打了一遍腹稿了,见老太太问起,她便道:“云萝与我jiāo了个底,说是之前就晓得两家议亲的事体了。”
果不其然,说到了这一句,夏老太太虽不意外,但面上又难看了几分。
甄氏继续道:“她是听云诺说的,当时只觉得惊愕,有些懵了,但婚姻一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有老太太老太爷做主,她一个姑娘家的,能cha什么嘴?也就闷在心里,等着老太太拿主意。结果,我们和侯府那儿还没说妥当,外头就起火了。云萝觉得,不管之前老太太与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到了如今,为了名声,这婚事也只得应了。”
夏老太太眸色深深:“云萝可有说过愿不愿意?”
“她一个心xing未定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这事体上,甄氏是绝不会说实话的,“不过是听话两字而已,但我琢磨着,她如今有些慌。”
苗氏心中暗哼,她是从杜云瑛嘴里晓得过qíng况的,什么心xing未定,杜云萝那分明是有自个儿主意的。
只是这些话若是说出来,平白就把杜云瑛拉下水了,苗氏才不做那等傻事。
见夏老太太面色不虞,苗氏还是大着胆子,道:“可怜呦,她慌什么呢?”
甄氏顺着苗氏的话,道:“怕叫外头瞧不起,说两家为了遮羞才匆忙定婚事,毕竟,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出过的。老太太,二嫂,不是我说,这累得不仅仅是云萝呀。云茹夫家最好脸面了,云瑛又要及笄……外头人说得不好听,家里,云萝也怕姐姐们为了这事儿恼她……”
这几句话,说得苗氏心头发酸,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这孩子!分明不是她的过错,却要惹来一堆麻烦,还要担惊受怕的,真是……”
说的似是杜云萝,苗氏又何尝不是在为杜云瑛叫屈。
杜云瑛才是真真正正的无妄之灾!
夏老太太也不好受,她偏爱杜云萝,见她吃个哑巴亏,也是千般万般舍不得,叹息道:“改明儿石夫人就该来了,我们先听听侯府那儿的意思。”
甄氏应了一声,又道:“老太太,媳妇有个主意,只是不晓得妥不妥当,因而来和老太太商议。”
夏老太太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示意甄氏说下去。
“外头风言风语的,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两家本来就在议亲,还以为是云萝做事出格,这事儿,光靠嘴巴是说不明白的,媳妇想,能否让侯府去请圣旨?媳妇知道圣旨不好请,可若有圣旨,谁敢说我们云萝?谁敢低看我们杜家的姑娘?”甄氏说完,朝苗氏使了个眼色。
苗氏一个激灵,心思转得飞快。
事已至此,她便是在莲福苑里闹上一回,也不见得能给杜云瑛减小损失,反而会恼了夏老太太,连之前说好的正宾人选,指不定都飞了。
可若是能像甄氏说的,让定远侯府请了圣旨来娶杜云萝,那杜云瑛岂不是也能涨些脸面?
外头都说,杜家几个姐妹亲密,杜云瑛出入又常常与杜云萝一道,丢脸时一并连累了,得了好处时,总不能拉下吧?
苗氏倒也不是想占便宜,而是觉得已然吃亏了,回多少本算多少本。
见甄氏示意她,苗氏小算盘一打,便定了主意:“老太太,我听着三弟妹的话有些道理。捧着圣旨嫁出去,我们家还没出过这么风光的姑娘呢。”
晓得夏老太太偏心,苗氏特意在风光两字上咬了音。
杜云萝是夏老太太的心尖尖,能叫她风光,夏老太太总不会阻着拦着了吧?
夏老太太好笑地看着两个儿媳:“你们倒是会开口,那是什么?那是圣旨啊!我们杜家开府到现在,也就老太爷得的圣旨供在祠堂里。”
苗氏心中不屑极了,她还记得夏老太太前回说起考进士时的口气呢,圣旨难求,进士就好考了?
心里置气,嘴上是万万不敢翻旧账的,苗氏赔笑道:“就是难请,这才费了些工夫,我们两家早就商议好了,只是定远侯府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又是世子爷的大事,这才约定,等到端午进宫请安时求圣旨……”
苗氏一面想一面说,倒是把这事儿给说圆了。
夏老太太再是生气,见苗氏说故事一般,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面子里子都让你说全了!”
甄氏亦浅浅笑了笑,夏老太太松了口,底下事体又方便些:“老太太,事qíng迟则生变,安冉县主那里……”
夏老太太眯着眼颔首:“行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云萝是我的孙女,我定是为她考量的。本来我们就是抬头嫁女儿,没的叫外人一番说道,就连规矩都失了。”
甄氏应了,陪着说了几句话,见无事了,便退了出来。
苗氏原还想再提一提杜云瑛的事qíng,怕过犹不及,便也随着出来了。
妯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莲福苑。
苗氏唤住了甄氏,道:“三弟妹,都是当娘的,我也不和你绕圈圈,云瑛的及笄礼,是我现今心头的大石。”
甄氏眉宇一挑,苗氏刚刚帮她说话,这是来讨回了。
也好,你帮我我帮你,左右不相欠。
甄氏笑着理了理披风领子,道:“云瑛及笄还有小半个月了吧?二嫂放心,老太太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今日既然出来了,没有再折回去问的道理。明后日,我会帮你提的。”
苗氏得了这句话,多少放心了些,道了一句谢,两人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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