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佩服洪金宝家的的先见之明了。
要不是拖上了朱嬷嬷,以长房和穆元婧的关系,她一个人可承受不了穆元婧的怒火。
怎么办?可是要退出去?
马婆子自个儿就先摇了头,外头那么多婆子娘子的,一个个淋着雨要抓到这折腾了半个月的恶人,她们两个就这么退出去,还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儿能完?
就算退出去了,她们两个撞破了丑事,还能活命?
活不了,一定活不了!
朱嬷嬷也想明白了,若就这么退出去,编些理由蒙混了,最后死的只有她跟马婆子两个人。
练氏不会也不敢保她,杜云萝亦不会保马婆子,死人才不会泄密,吴老太君动动嘴皮子,她们两个就没了。
事关自家xing命,朱嬷嬷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肚子里的酒气翻滚。
“姑太太,那歹人呢?这个天煞的!折腾了我们半个月不说,今日竟然还出手伤了姑太太!姑太太,都怪奴婢们来迟了……”朱嬷嬷双手一拍大腿,哇得哀哭起来。
马婆子一个激灵。
是了,不管是jian夫私会,还是歹人夜袭,把事体往穆元婧受害上讲。
一会儿把那装神弄鬼的家伙抓了,定了罪过,穆元婧受rǔ,名节虽损,但她毕竟是寡妇而非姑娘家,有老太君在,闭门修佛或是送走,怎么看也比通jianqiáng。
穆元婧又不傻,事已至此,自然是选对她有利的路。
至于她们两个,法不责众,外头的婆子们都知道了,府里难道能把她们都埋了?
马婆子心底连夸朱嬷嬷机智,她跟着嚎了起来:“姑太太,您受委屈了!待奴婢们把那yín贼抓出来,老太君定会给您做主!”
“闭嘴!”穆元婧披头散发从chuáng上冲了下来,扬手就往马婆子脸上招呼,“还不都闭嘴!”
这会儿闭嘴,早就来不及了。
朱嬷嬷和马婆子两个中气十足,即便是雨夜,守在房外的人也能听见。
听了两人哀嚎,又看了眼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安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穆元婧气得胸口起伏,抱起花架子上的瓷瓶就往朱嬷嬷脑袋上砸。
朱嬷嬷手脚并用爬到了桌底,瓷瓶碎在她身边,溅开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脸。
马婆子吃了穆元婧一个耳刮子,脸上火辣辣的痛,又见朱嬷嬷差点叫穆元婧砸死,她扯开嗓门大喊:“哎呀杀人啦!杀人啦!”
屋外的那几个正纠结着,不想进去撞破丑事,可一听到“杀人啦”,就没法再置身事外了。
万一那歹人红着眼睛杀了朱嬷嬷和马婆子,再杀了穆元婧……
那可是姑太太!
穆元婧叫歹人打死了,她们这几个近在咫尺却不施救的,各个都赔命。
“看好院墙,看好前后,千万别叫人跑了,你们两个跟着我进去。”一个婆子把蓑衣扔在庑廊上,撸起湿哒哒的袖子带头冲了进去。
一进到内室里,几人都愣住了。
歹人的影子没瞧见,只看到了红着眼要和马婆子与朱嬷嬷拼命的穆元婧。
后进来的这几个哪知道马婆子她们之前的纠结和心思,见闹成了这幅场面,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劝说。
“姑太太,您当心脚下。”
“哎呦姑太太,您光着脚呢,别踩到碎片。”
“姑太太,您这个样子,叫老太君看到了,心都痛死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着是劝,实则是把穆元婧围在中间,让穆元婧不能动手伤人,也不会叫人伤了。
朱嬷嬷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和马婆子一起要搜chuáng底柜子。
穆元婧急切,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婆子,chuī灭了桌上的油灯。
屋里霎时暗了下来。
黑暗里,一个影子闪过,一把推开北窗,飞身要跃出去。
马婆子就站在窗边,本能地伸手一拽。
马婆子壮实,手上又有力道,那人叫她一拖,没翻出窗去,趴在了窗沿上。
守着屋后的婆子们听到动静,凑上来一看。
正好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天际。
“四爷!”有人大叫一声。
朱嬷嬷拿着火折子要把油灯点上,听了这两个字,手上一颤,险些失手打翻油灯。
待有婆子点上了灯,朱嬷嬷看到穆连喻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她脚下一错。
为什么四爷会在这里!
朱嬷嬷几乎要尖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的!她不信!
穆元婧面如死灰,眼角红得滴血。
她想,她早该chuī了油灯,在后头这几个婆子进来之前chuī了灯,只要穆连喻没有被拖住,他就能翻窗出去逃之夭夭。
就算屋后守着人,就算院外守着人,只要没有当场抓住,就还有机会。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马婆子的手还拉着穆连喻的腰带,她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脑子里一片混沌。
而朱嬷嬷,她只恨刚才没叫穆元婧把她砸晕过去,这样的场面,她如何面对?
眼珠子一翻,朱嬷嬷直直仰倒在地上。
第325章 有心
韶熙园的大门被拍得噼里啪啦响。
古福来家的一直在门房里等着,闻言就赶紧趿了鞋子出来,一把拉开了大门。
“呦,马妈妈,”古福来家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在巡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马婆子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越过古福来家的往正屋方向走:“出事了!夫人在屋里?”
“夫人早歇下了,”古福来家的跟上去,“出事了?要不要紧?”
马婆子脸上的表qíng都快哭出来了。
古福来家的见此也就不问了,帮她一块敲了房门。
“锦蕊姑娘,锦蕊姑娘!”马婆子叫到。
屋里的灯很快亮了起来,锦蕊来开了门,待听马婆子说有要紧事体,她赶忙回身去里头唤杜云萝。
马婆子被请进了屋里。
洪金宝家的披着衣服从后罩房里过来,低声与古福来家的道:“看来,是抓住了呢。”
“侄儿和姑母房里的寡妇娘子有染,姑母还是知qíng的,呵!”古福来家的撇了撇嘴,“这事儿热闹了。”
洪金宝家的颔首:“还真叫我们夫人算准了,临来侯府前,老太太、太太总让我们多点拨夫人,依我看,我们夫人也是个厉害的。”
“可不是。”
马婆子立在东次间里,顾不上身上湿漉漉地落下来的水滴,一颗心跟着了火一般。
杜云萝披着外衣出来,在罗汉chuáng上坐下,道:“马妈妈,大半夜寻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体?”
马婆子张嘴,见锦蕊站在一旁,话又要咽下去,可转念一想,那丑事十几号人都知道了,还需再瞒着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夫人,”马婆子颤着声道,“抓到人了。可那人是、是四爷……还是在姑太太屋里抓到的,姑太太和安娘子和四爷……”
后面的话,马婆子说不出去了,gān巴巴对杜云萝挤出一个笑容,意思就是“夫人您懂的”。
杜云萝自然是懂的,她就是猜到了那三人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才会设局把事qíng翻出来。
穆连喻与寡居的姑母以及姑母身边的寡妇娘子yín乱,这样的丑事,就算没办法把二房彻底扳倒,也够他们乱上一阵了。
锦蕊立在一旁,闻言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马婆子。
她一直都以为是穆连喻和安娘子jiāo缠了,穆元婧仅仅是知qíng而已,但锦蕊没有想到,穆元婧自己都披挂上阵了。
天呐!这都什么事儿!
“说具体点!”杜云萝蹭得站了起来,“怎么会是四叔?怎么就抓到姑母房里去了?”
杜云萝的惊讶神qíng骗过了马婆子,马婆子本就混乱着,来不及细细斟酌,就把事体一并说了一遍。
“朱妈妈也在场?还晕过去了?二婶娘那儿有人去报了没有?祖母那儿呢?母亲那儿呢?”杜云萝接连发问。
马婆子连连点头:“已经去柏节堂、敬水堂和风毓院报信了,三太太、四太太和二奶奶那儿,不敢打搅。”
杜云萝颔首:“我梳洗一下,这就过去了。”
马婆子退到屋外庑廊下,听着磅礴的雨声,拿手做拳,重重敲了敲脑门子。
洪金宝家的早就没了踪影,只古福来家的凑了过来,好奇地问她出了什么事体。
马婆子长叹一口气:“老姐姐呦,我qíng愿什么都不知道。”
内室里,锦蕊手脚麻利地替杜云萝梳了头发。
杜云萝看锦蕊神色郁郁,问道:“怎么了?吓着你了?”
锦蕊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没想到,四爷和姑太太,也……”
“人间龌龊之事,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可能的。”杜云萝声音喑哑,带着几分悲痛。
她见识过的龌龊之事,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也不少。
锦蕊长睫颤颤,沉思片刻,道:“奴婢受教了。”
杜云萝拍了拍锦蕊的手。
锦蕊深呼吸,道:“不过,都叫夫人算准了呢,真的就让马妈妈她们把人逮住了,马妈妈还叫夫人蒙在鼓里。”
“马妈妈耿直,做事努力,换一个心眼儿多的,未必就有胆子跟姑母对着gān了。”杜云萝解释了一句。
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杜云萝做了很多准备,布了半个月的局,才算有了收获。
至于今夜,她心中隐约觉得事qíng能成,但也不敢说定是一击必中。
能有收获,总归运气是不错的。
七夕之夜开始鬼怪之说,丫鬟们人心惶惶,一来二去的,巡夜一事就定下来了。
十多天的工夫,来来回回,有时有,有时没有,婆子们不仅是熬夜辛苦,心里也会疲惫烦躁,偏偏没有半点进展,练氏都发火了。
哪个都是憋着一肚子气,想要把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抓出来打上一顿。
再添上饮酒壮胆,有朱嬷嬷和马婆子领头,就都敢往满荷园里冲了。
而穆连喻和穆元婧会中招,并非是他们不知道院子里加了人手,也不是叫色心冲昏了头,而是杜云萝死死算计了他们一回。
巡夜固定的不仅是人手,还有时间和路线,每夜大抵何时会巡到哪里,都是能够安排好的。
后院中原先巡夜的婆子们就有固定的路线,添进去的人手自然跟着老人走,一夜两夜的,就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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