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指了指杜云诺的肚子,腰身前后被贴身的嫁衣修饰,显得盈盈不足一握:“从昨夜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吧?要一直饿到礼成呢!我好心告诉你哦,等下四姐姐只要满脑子想着四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想迷糊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杜云诺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两人正说笑着,杜云茹和杜云瑚相携而来,待知道了两人的话题,不由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起了当初成亲时的样子来。
杜云瑛依旧没有来。
她这一胎怀得不稳,有几次都见了红,吓得苗氏赶去诚意伯府上看她。
伯爷两夫妻亦是极其谨慎,连陆桓都跟着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好出些状况。
“我前两日去看她,她jīng神倒还不错。”杜云茹道。
做为姐妹间唯一一个生养了孩子的,杜云茹有经验,杜云瑛听得进去大姐的话,杜云茹便去看了几回。
杜云瑛的状况,杜云萝是说不上来的。
前世杜云瑛没有嫁去诚意伯府,她和陆桓的孩子到底会如何,杜云萝不得而知。
杜云茹问起了杜云瑚的身子。
杜云瑚含笑道:“他想明年考恩科,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等明年chūn后再做打算。”
不止是沈家二郎,邵元洲也打算明年下场比上一比,而杜云荻希望再等一年,再多做些准备。
吉时一到,杜云诺先在安丰院里别过了莫姨娘,而后给祖父祖母、父母磕了头,由杜云澜背上了花轿。
敲锣打鼓声中,廖氏送走了杜云诺。
眼看着花轿越行越远,鞭pào的白烟弥漫了视线,廖氏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
姜四娘低声劝着她。
“到底是我养大的,送出去了,舍不得。”廖氏泪眼朦胧道。
来观礼的宾客晓得这事,少不得要夸一句这嫡母与庶女真心实意,而宾客们都晓得廖氏与景国公府里的关系,心中对廖姨娘的xingqíng也有了些计较,越发觉得老公爷一家的过河拆桥不地道了。
杜云萝用了喜宴之后便回府了,等三朝回门时,又少不得到娘家来凑个热闹。
杜云诺神清气慡地回来,眉宇之中瞧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愉快,这叫众人都放了心。
应稽由杜云琅兄弟们陪着到莲福苑里认亲。
杜云萝是头一回见他,不禁就想起之前问过穆连潇的问题。
那时她问他,应稽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穆连潇说,方脸、大眼、浓眉。
如今看来,倒是答得一字不差。
不过,在杜云萝心中,同样是方脸、大眼、浓眉,还是穆连潇更英俊。
回门酒摆在了花厅里。
杜云澜悄悄与杜云萝叹气:“中军都督府出来的,一看就是海量,五妹夫不在,我们几个定是要败于下风了。”
杜云萝扑哧笑出了声:“既然知道酒量不好,还非要与四姐夫分出高下来?”
“这叫下马威!”杜云澜睨她,“哥哥们的一片苦心,你竟然都不知道,实在太伤人了。”
杜云萝乐不可支,连杜云茹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杜云澜还想解释什么,姜四娘过来道:“别自个儿起不来了就好,想灌醉四妹夫,等五妹夫回来,还怕他们两个分不出高下?”
杜云澜抚掌,问道:“五妹妹,世子何时回京?”
提起穆连潇,杜云萝笑意更浓,她弯着眼儿道:“大抵年前吧。”
“那我备好了酒等着。”杜云澜道。
席间热闹,莫姨娘亦列席,一双眼睛黏在杜云诺身上,不住打量着,眼底满满都是关切。
待散了席,杜云诺回了安丰院,杜云萝、杜云茹与杜云瑚一道,陪着夏老太太打了会儿叶子牌。
姜四娘是个厉害的,一面帮夏老太太看牌,一面与姐妹几人眉来眼去,几人就暗悄悄给夏老太太送牌,打了两刻钟,就叫夏老太太赢了个锅满钵满。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姐妹们纷纷告辞,各自回了婆家。
秋风chuī了一地落叶。
北疆寄回来的家书也到了府中。
信上说,穆连喻已经到了边疆了,如今叫两个哥哥看管着,每日cao练戍守,不许他躲懒更不许他寻事。
吴老太君对此倒也满意,不管如何,送去军营里几年,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比在京中荒唐要qiáng。
至于穆连喻的那些罪过,家中倒也没有跟穆连潇和穆连诚说明白,那等yīn私事体,即便要讲,也要面对面说才好。
杜云萝的心思全在穆连潇给她的信上。
熟悉的字体叫她心中暖暖的,半倚着罗汉chuáng,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信上说的还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qíng,可就是不大不小,才叫人格外亲切。
也说了他受了些伤。
伤口在手臂上,不深,止了血扎了绷带,养了一些时日,已经大好了。
杜云萝倒是喜欢穆连潇告诉她,万事报喜不报忧,才会叫她惴惴不安,虽然知道手臂受伤的事绝不会像信上写得这么简单轻松,但,毕竟是大好了的。
不知道是伤在了右手臂还是左手臂。
去年在围场时,穆连潇的右手臂叫老熊抓伤过,皮外伤好养,又用了些膏药,可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手臂上的疤痕。
杜云萝幽幽叹了口气,这一趟回来,不知道他身上要添几处伤口了……
第338章 人选(月票340+)
前世,穆连潇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刀伤、箭伤,以及杜云萝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伤。
每次回到京城,伤口大抵都养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身上依旧会留下可怖的痕迹,指腹触及,就叫人心慌不已。
再是皮糙ròu厚的人,也抵挡不了伤qíng。
被穆连潇拥在怀中时,掌心拂过那些伤口,杜云萝就忍不住要皱眉。
实在可怕。
已经好了的伤口尚且如此,刚刚受伤时的样子简直让她不敢想象。
杜云萝恼他这一身伤口,晓得它们只是看着唬人,实际上并不痛之后,她没少拧那些伤口。
拧着拧着就簌簌落泪,仿若看到了有鲜红血液从中涌出一般。
害怕,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
刀剑无眼,一个伤口就能带走一条命。
杜云萝哭,穆连潇哄。
她说“偏一寸就刺到胸口了”,他答“定不会伤重不治,定不会留你一人”。
到了最后,到底还是一语成谶。
长箭she中了穆连潇,云栖把他从战场上带回来,却也救不回他的xing命。
终是留下她一个人……
回忆起前事,杜云萝五味杂陈,不知不觉间,眼前模糊一片,她伸手拂过眼角,指尖湿润。
徐徐吐了一口气,杜云萝把眼泪忍了回去,又认认真真把穆连潇的信看了一遍,收回到信封里,与之前的家书一块收在了梳妆盒下头。
看着铜镜中不过二八年华的自己,杜云萝弯了弯唇角。
穆连潇还有月余就能返京,这一次,她要再好好叮嘱他一回,可不许他再食言了。
她也不会让他食言。
深秋之时,慈宁宫里来人请吴老太君,杜云萝陪着吴老太君进宫去。
待向皇太后与皇太妃行了礼之后,杜云萝原是想退出去的,却叫吴老太君止住了。
“深秋可不比chūn时,外头起风了,你就在这儿坐会儿吧。”吴老太君道。
杜云萝顿住了脚步,见皇太后与皇太妃都不反对,便依言又坐下了。
“前回你与哀家说的事体,哀家来回琢磨着,倒是想了几个人选,”皇太后抿了口茶,道,“一是昌平伯的儿子,今年二十,原是说过亲的,过了小定之后,姑娘家突然病故,一来二去地就拖到了现在;一是邵老将军的嫡长孙,与嘉柔一般大,因着母孝耽搁了;一是平阳侯的幺孙,也是守了几年母孝;再有……”
吴老太君听得很是仔细。
杜云萝也明白过来,这是吴老太君请皇太后给穆连慧指个婚事了。
穆连慧失了慈宁宫的欢心,她设计、不肯嫁给李栾,也等于是把嫁去诚王府的路也给堵上了。
练氏挑来挑去没挑出个名堂来,又出了穆元婧的事qíng,吴老太君gān脆大包大揽过来,靠着这张老脸来慈宁宫里求恩典了。
皇太后到底还是没有驳了吴老太君的面子,帮着列了几个人选。
“哀家只给你出主意,谈得拢谈不拢还要你们自己去谈,”皇太后一一介绍完之后,又表了态度,“你也知道,哀家开口,那就是指婚的意思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点头。
这要是指得好,哀家高兴,这要是指得不好,把两个不合适的孩子硬生生捆在一块,哀家就是造孽了。
再说句不好听的,真到了那时候,男人有男人的乐子,吃亏的就是嘉柔一人。
所以说啊,哀家还是喜欢你们自个儿谈拢了,到时候再来请旨,就跟阿潇和云萝一样。
小夫妻两人和睦,哀家看着都高兴。”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杜云萝赶紧垂眸,面露淡淡羞涩。
如此态度,颇受皇太后喜爱,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老太君心中也有数,穆连慧如今是比不上从前,皇太后肯指点几个人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断不会直接赐婚的。
谁让穆连慧心气高,为了不嫁给李栾而耍了心机。
李栾是皇太后的嫡亲的孙儿,皇太后岂会咽的下这口气。
慈宁宫里留了膳。
即便是素斋,御膳房的手艺还是叫人赞不绝口的。
等出宫后登了马车,吴老太君揉了揉额头,略感疲惫:“皇太后说的那几个,连潇媳妇,你怎么看?”
杜云萝抿了抿唇。
皇太后说的那些少年郎,杜云萝还是有些印象的。
昌平伯在承爵前是跟着瑞王李享做事的,等承了爵位之后便去了封地,暗暗养了不少私兵,是李享谋反时的左膀右臂。
李栾弑父之后,叛军霎时瓦解,昌平伯府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一夕之间倾覆。
邵老将军与老侯爷多年并肩作战,如今以六十多岁的高龄依旧戍守北疆,穆连潇几兄弟亦是在他的指点之下熟悉如何从一个士兵成为一个将领。
邵老将军曾与老侯爷有政见不合之时,但他为人刚正不阿,是个汉子,若穆连慧嫁去邵家,邵老将军知道穆元谋父子的所作所为之后,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后援,为虎作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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