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哥儿被彭娘子抱回去睡了,杜云萝和穆连潇gān脆chuī了灯说话。
外头的月亮已经慢慢圆了起来,离中秋不远了。
杜云萝说起了杨氏给她寄来的信。
颜氏已经出了月子,虽说当时受了不少惊吓,但颜氏调整得好,也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姐儿也养得不错,就等着京里头给她赐名字了。
又说府衙后院的修缮有条不紊的,估摸着十月前就能修整完。
穆连潇搂着杜云萝的腰身,道:“倒也不着急,等我们从古梅里回来,再一道回宣城也不迟。
估摸着在宣城也住不了几日,就该回京里了,府中在等着大哥归家。”
杜云萝抿唇应了一声。
攻下古梅里,战事结束,山峪关这里用不着穆连潇驻守,他们夫妻回到京中,她想再到宣城来就不是易事了。
旁的都不提,只说宣城小院里的云萝花。
今年chūn天才栽下的,她都没有见到花开……
穆连潇见杜云萝心不在焉,柔声问她:“怎么了?”
杜云萝刚想说话,穆连潇的手已经探入了中衣里头,手掌擦过她的肌肤,不轻不重。
“云萝花,来年看不到了。”杜云萝嘀咕了一声,缩着脖子躲了躲。
穆连潇哪里肯让她躲,手中探索不止,嘴唇轻抵在她耳畔,道:“在韶熙园里再给你种。”
苏苏麻麻的感觉钻入了耳蜗,引来杜云萝一阵战栗。
穆连潇太熟悉她的身子,轻易就让她勾起了白玉一般的脚趾尖。
杜云萝想推他,就着月光,看到他染了qíngyù的眼睛,心头一颤,到底是舍不得推开。
算起来,两人确实有很久没有过了。
前一回还是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穆连潇不敢太过分,等她生了延哥儿,养好了身子,又有穆元婧的孝期隔着。
眼下,孝期过了,忍了这么久的穆连潇,肯定不好应付……
等欢纵之后,浑身脱力地瘫在穆连潇怀里的时候,杜云萝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
岂止是不好应付,是她根本应付不来!
在拔步chuáng上,动静大了那chuáng架子吱呀吱呀的,穆连潇多少还会顾忌着些,在炕上完全没有那样的担心,穆连潇几乎是把这一年的渴望都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哄着顺着引着,带着杜云萝天上人间走了一遍又一遍。
翌日,穆连潇神清气慡去练功,杜云萝咬着牙才勉qiáng爬起来。
穆连潇回屋里时,杜云萝正坐在梳妆台前发怔。
他走过去,从后头环住她的腰身,低低唤她名字。
杜云萝身子还是软绵绵,叫他一招,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扬手把手中帕子塞到他怀里:“赶紧去洗洗,一身汗味。”
穆连潇朗声笑着去了,留下杜云萝一个人又是恨又是恼又是羞。
白日里,鸣柳赶回了镇子上,把书信jiāo给了穆连潇。
穆连潇取出周氏写给他的那封密信,拆开一看,脸上笑容一点点yīn沉了下去。
杜云萝走到大案旁,穆连潇把信纸递给她,她接过来一看,暗暗叹息一声。
穆元婧说的那些正如她所猜想的,怎样恶毒,怎样能让侯府里矛盾重重,穆元婧就怎么说。
血口喷人,这回是喷到了死xué上,上头的一字一句,都是杜云萝经历过的曾经。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底波涛,柔声问穆连潇:“姑母说的,你信多少?”
穆连潇苦笑:“大概,真的是二叔父把大哥扔在了北疆。”
杜云萝又问:“这事qíng要与大伯说吗?”
“云萝,从事qíng的来龙去脉上,这一切说得通,很多事qíng,也不由我不信,”穆连潇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手看着窗外,“可那到底是我二叔父,怪罪也好,责问也罢,不能光靠推论。”
杜云萝颔首,道理他们都明白。
她缺少一个实证,而穆连潇也好,京中的吴老太君也罢,饶是心中已经有了偏向,但在见到实证之前,总会存着那么一丁点最后的念想,盼着事qíng是自己想错了,他们的亲人不是豺láng。
这也是人之常qíng。
换作杜云萝,也是一样的。
人看是人,鬼看是鬼,越是看重亲qíng的人,越是没有办法从qíng感上接受亲人的背叛。
“等回京的时候,先去一趟青连寺,见到大哥之后,兴许穆堂会开口,亦或是让邢大人替大哥诊断一番,看他能不能想起一些什么来,在那之前,还是莫要跟大哥提了。”穆连潇沉声道。
现在不提,是避免穆连康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回忆起往事来,记忆会被印象所左右。
第438章 潆洄
密信被收了起来,穆连潇拿着吴老太君让周氏写的家书以及徐氏的信去了穆连康家中。两家离得极近,杜云萝也抱着延哥儿跟着去了。
庄珂住的院子与杜云萝的差不多,也是进门就能望见正屋,没有任何遮拦。
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习惯了,并没觉得有特别不方便的地方。
杜云萝与她商议了过后,才让洪金宝家的过去给她搭把手,也免得她转不过来。
姐儿在努力学汉话,她如今也算是学说话最好的年纪了,跟着庄珂和洪金宝家的,这一个月的工夫,能说不少词句了。
至于说不明白的时候,唯有gān着急了,毕竟才这么大,无论让她说汉话还是胡语,都不够她表达的。
哥儿年纪小,刚刚学了几个词,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每日里和姐姐一道,两个人叽里咕噜都说半天。
杜云萝听过他们两个jiāo谈,琢磨着大抵是谁也不知道谁在说些什么,叫大人们听着忍不住笑。
穆连潇和杜云萝进去的时候,这两姐弟正坐在炕上说话。
庄珂笑盈盈冲杜云萝点头:“今日来得倒是早。”
穆连潇把信jiāo给了穆连康:“早上刚刚送到的,一封是祖母的,一封是三婶娘,也就是大哥的母亲的。”
穆连康眸子一紧,看着那两封信,半晌抬起头来,见穆连潇颔首,他才伸出手接了过去。
指尖微颤,眼中cháo湿。
这小两个月,他从一个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名姓,不知道父母亲人在哪儿的人,一下子就改变了。
他被找到了,年少时的友人,血脉相连的弟弟,他们告诉了他所有他想知道也应该知道的事qíng。
从名字到出身到亲眷……
可除了站在面前的弟弟弟媳一家之外,其他的亲人,都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呼,就连母亲徐氏,他都记不起她的模样。
现在,他收到了她们送来的信,穆连康踏踏实实地感受到了家人的存在。
拆开火漆封住的信,穆连康看着吴老太君的家书。
吴老太君的信很长,字里行间,皆是对他们的思念和牵挂,句句都是掏心掏肺地盼着他们能早日回京,一家人能早日团圆。
信中提及了穆连康的一双子女,吴老太君赐了名字。
姐儿取“潆”,哥儿取“洄”。
穆连康低声念着,心qíng沉沉。
潆洄二字,意味水流回旋,他曾经顺水而去,如今又回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
老太君是用这两个字在盼着他带着妻儿返家,回到家人身边。
穆连康喉头滚滚,压住心中翻腾的qíng绪,给庄珂说了孩子们的名字。
穆令潆,穆令洄。
庄珂的眼睛霎时晶莹一片,从小到大,她捧在手中念的书不多,但父亲教导了她很多。
这两个字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庄珂父母早逝,丈夫又无亲人,如今寻到了根,又得家中如此期盼,庄珂为穆连康高兴。
穆连康看完了吴老太君的信,又拆开了徐氏的信。
徐氏的信很薄很轻,穆连康捏在手里就知道了。
把信纸取出来,打开一看,上头的四个字映入眼帘。
徐氏的字娟秀,但这四个字分明是颤着写的,笔迹并不gān净。
“吾儿,盼归。”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千斤重石一般压在了穆连康的身上,他的呼吸一窒,指腹捏得信纸的角落几乎皱了起来。
他不记得徐氏的容颜,可徐氏是一直惦记着她的。
想到这八年多的光yīn里,徐氏想他念他,又不知他生死,不敢死心,又不得不死心,如此反复着痛苦着,穆连康的眼睛就湿润了。
他是何等的不孝啊!
偏偏他连为何会失去记忆,为何会与亲人分离多年,他都想不起来。
穆连康长长叹了一口气,忍下了眼泪。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京中家人模样。
心中无限念想,却也有些忐忑。
离家多年的人,他还未近乡,就已经qíng怯了。
他不知道回家之后,要跟祖母、母亲说些什么,记忆空白,长辈又不似兄弟,相处之道他拿捏不好。
只是今日这两封家书,穆连康一下子明白,他想太多了。
血缘亲qíng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他什么都忘了,他也是他们重要的家人。
他若说不出,就用心去听,听祖母、母亲的思念和牵挂,听她们哭,听她们笑。
而他能够回报给家人的东西,其实也很简单。
做好向导,攻下古梅里,和穆连潇一起带着军功回京,让定远侯府的荣光在他们连字辈继续传承下去,也不算辜负了这八年多的骨ròu分离。
庄珂看到了那四个字,一时难耐,眼泪簌簌落下来,转身回了内室里。
杜云萝进去安慰她。
庄珂拉着杜云萝的手,道:“父亲说,字如其人,婆母一定是个心底良善之人,她一定不难相处。”
杜云萝笑了,握着庄珂的手腕,道:“三婶娘以前给过我一个镯子,说是原本想留给儿媳妇的,只是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儿媳妇了,就给了我,还有一个金锁片,是三婶娘的娘家母亲留给外孙儿的,后来也给了延哥儿。
那两样东西,如今我都收着,我不能转jiāo给你,等回京之后,我把它们jiāo还给三婶娘,让她亲手给你,也给洄哥儿戴上。”
洄哥儿的称呼让庄珂一时有些愣怔,待明白过来,她含着眼泪笑了:“等我们回京,都在盼着我们回京呢。”
庄珂哭过了,打了水擦了脸。
中秋将至,小镇不比大城,平日里吃用的采买都不方便,更别说是月饼了。
杜云萝让洪金宝准备了材料,自家做了,等圆月初升时供奉祭拜,又分着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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