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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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已经解决的事qíng,没道理再闹起来了的,毕竟,这都一个月了呀。

  杜云萝也在琢磨这事儿。

  晋尚是打过穆连诚,到底因着什么事体,云栖没打听出来。

  但是,若说就为了晋尚那一拳头,穆连诚就要谋了晋尚的xing命,杜云萝是不信的。

  穆连诚那人看得长远,不会在这种小事qíng上让自己栽跟头的。

  要是他真的是个沉不住气,挨了一拳头就想着打回去,甚至害人xing命,那前世的穆连诚是不可能让定远侯府风风光光几十年的。

  可晋尚毕竟是死了,穆连慧又闹着要寻穆连诚,只怕这其中的曲折与穆连诚有些gān系。

  穆连慧直直望着练氏,良久,道:“也是,那是您的儿子,您说什么也要护着保着,我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别家人,被弃之不顾也没地方哭去……”

  “慧儿!”练氏抬声打断了穆连慧的话,“你浑说些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只管连诚不管你了?我什么时候弃你于不顾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娘啊,我怎么会不管你!”

  练氏说得声泪俱下,她的肩膀抖动着,眼泪簌簌落下。

  自打穆连慧从普陀山回来,练氏就觉得女儿跟自己生分了。

  生分归生分,穆连慧说的话不中听,练氏气过咬牙过,但也仅仅如此,母女哪有隔夜仇,她心里是疼女儿的。

  但穆连慧这几句话是真的伤到了练氏。

  练氏想把自己的胸口剖开来,拿出那火热热的心给女儿看看,她绝对没有偏心儿子就不管女儿了。

  “慧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练氏的声音颤得厉害,她抱着穆连慧,“在你眼里,娘就是那样的人了?”

  穆连慧攥紧了拳头,颓然低下了头,嘴唇嗫嗫,说了一句话。

  声音极轻。

  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连抱着她的练氏都没有听见。

  穆连慧说的是“不能管的时候就不管了”。

  她眼中没有泪水,只是觉得疲惫。

  她说的是前世,她在皇陵的几十年,练氏就是弃她于不顾的,只顾着穆连诚、顾着侯府不顾她。

  没有人管她,连菩萨都不管她了。

  就算她整日整夜的诵经,也没有办法让日子过得轻松一些,让心qíng变得愉悦一些。

  穆连慧恨过,可她其实也明白,她那时候的状况是“不能管”。

  就像她被留在了宫中,几十年不曾见过一面的亲儿,穆连慧又怎么会不想他,不管他?

  她恨不能把儿子抱在怀里,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要护着他,照顾他,那是她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生下来的儿子。

  不过是不能管了。

  所有的道理,穆连慧都是懂的,她知道君臣,知道利弊,知道审时度势,所以她才痛苦。

  她不恨练氏,她只是怨。

  穆连慧知道在她自己的事体上,前世的练氏别无选择,就如同跟她对儿子一样,但穆连慧还是忍不住要怨。

  若连这口怨气都抛弃了,前世那几十年的痛苦呢?

  所有的都放下,都忘了,前世的儿子又算什么?

  她睁开眼睛醒来,今生所有的事qíng,穆连慧都可以重新去书写,唯有一样,唯有前世的那个可爱的孩子,这一世是再也遇不到的了。

  她不会再嫁给李栾,不会让自己再去皇陵,那她和李栾的儿子自然就不会出生。

  嫁给其他人,生下来的孩子,即便也是她的骨ròu,却不是那个孩子了。

  穆连慧做不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什么都放下……

  怨着练氏,更怨着自己。

  杜云萝的目光略过穆连慧倔qiáng又悲伤的面容,她没来由的,又想起了慈宁宫里说穆连慧的话,说她就是站在大殿里,不跪不拜,只是仰头看着高高的佛像,只是看着。

  练氏哭了一通,胸口闷闷的,怕自个儿一口气上不来,她收了眼泪,坐在罗汉chuáng上。

  娢姐儿年纪小,感觉却很敏锐,穆连慧的冷言冷语和练氏的眼泪让她觉得慌张,不安得扭动着身子。

  蒋玉暖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又催丫鬟去打水进来给练氏净面。

  水盆还没有端来,芭蕉就先到了。

  “侯爷寻了二爷回府,如今人已经往柏节堂里去了,老太君的意思,不如都去她那儿,她也有不少事qíng闹不明白。”芭蕉道。

  练氏听完,偏过头要和穆连慧说话,穆连慧已经站起身来,风一样地冲出去了。

  “慧儿!”练氏叫不住穆连慧,只能道,“连潇媳妇,赶紧跟上去看看,连诚媳妇,把娢姐儿jiāo给刘孟海家的,你扶我过去,他们两兄妹闹什么,别吓着孩子。”

  第515章 不平

  杜云萝不远不近跟着穆连慧。

  倒不是穆连慧不想加快脚步,实在是那长长的裙面拖累了她的速度,这才让杜云萝能够跟上。

  也只是跟上而已,让杜云萝越过穆连慧甚至拦下她,杜云萝也走不了那么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柏节堂。

  许是晓得今日里要闹起来,柏节堂里的小丫鬟们都避开了,如今还能出现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的,都是极得吴老太君信任的。

  穆连慧一把撩开竹帘,弯着腰进去了。

  杜云萝晚了两步,锦蕊刚帮着撩开帘子,她还没来得及迈步子,就听得里头清脆的“啪”的一声。

  锦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耳刮子的声音,听起来力道还挺足的。

  穆连慧刚刚才进去,这是谁打了谁?

  杜云萝的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里,她赶忙进去,就见屋里头众人也都懵住了。

  穆连诚坐在椅子上,脸颊发红,穆连慧站在他跟前,咬牙切齿看着他,右手垂在身侧。

  穆连潇和周氏面面相窥,见杜云萝来了,他递了个眼神给她。

  杜云萝会意,是穆连慧一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动手打了穆连诚。

  吴老太君指着穆连慧,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来就跟连诚动手,还有没有规矩了!”

  “祖母,”穆连慧偏过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咬着牙道,“我没有规矩,他就有规矩了?我只是他的妹妹,我已经嫁出去了,跟他有什么gān系!越俎代庖管到我的事qíng上,问过我没有?我倒是想知道,当哥哥的管我屋里夫妻的事体,又算哪门子规矩!”

  吴老太君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她上了年纪了,就听不懂穆连慧在说什么了?

  “什么越俎代庖?”吴老太君摇了摇头,“连慧,祖母要问的是,姑爷到底怎么死的,姑爷没了,你不在平阳侯府待着,怒气冲冲地回家来是为何?若真是受了委屈,你只管与祖母说,姑爷对不住你的地方,祖母去平阳侯府给你讨公道。可你跟你哥哥闹什么?”

  “公道?”穆连慧哈得冷笑了一声,眸子氤氲一片,“这世上还有公道?晋尚死了,就因为穆连诚多管闲事,我不来找他,我找谁去?到地底下找那死女人算账去?”

  直呼穆连诚的名字,吴老太君是不赞同的。

  事qíng有轻重缓急,这个当口上,吴老太君也不会去纠正穆连慧的这些“小”错了。

  穆连慧在气头上,东拉西扯的,也没把晋尚的死和穆连诚的关系说明白,吴老太君gān脆问起了穆连诚。

  “连慧说你管他们夫妻事儿了,连诚,你来说,晋尚的死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吴老太君道。

  穆连诚眸色郁郁,穆连慧刚刚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

  女人的力气和男人比不得,穆连诚不至于痛得说不出话来,可还是不舒服得厉害。

  不过,看在晋尚死了的份上,穆连诚也没有和穆连慧计较,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道:“我也不晓得妹夫是怎么死的,但慧儿说我cha手他们夫妻事体,倒确实有这么一桩。

  上个月端午时,我在街上遇见妹夫和他的外室,我就说了妹夫几句。

  我说阿喻没了,才刚入葬没多久,慧儿心里肯定不好受,妹夫不陪着慧儿,反倒是养起了外室,这对不住慧儿。

  阿喻是战死的,妹夫在这个当口寻花问柳,传到宫里去,平阳侯府的脸面怕是不好看。

  我让他收敛一点,莫要让慧儿伤心。

  妹夫有些气急,就,就动手了。

  我没还手,他打了一拳,自个儿也冷静下来了,跟我说他知道要怎么做,不会再让慧儿不高兴。

  那日她和妹夫各自归家,后来就再没见过。

  唉……我以为他那日应下之后就会收敛了,哪里知道今日还是死在了胭脂胡同里。

  祖母,我那天就是看不过妹夫和那外室搅在一起,又觉得慧儿在家苦闷,他却……

  就这么一回事。”

  吴老太君听完,和周氏jiāo换了一个眼神。

  男人在外头养外室,只要那外室不是身份来历不gān不净的,一般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闹出家宅失和的大事体来,御史都懒得理这种风流事。

  会cha上一手去管的,多是娘家人。

  穆连诚为此说晋尚两句,这事儿往宫里说,也不能说穆连诚做得不对。

  “慧儿,你哥哥是为你鸣不平,”吴老太君朝穆连慧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下,“再说了,这都一个月前的事qíng了,姑爷都不跟连诚闹意见,你这又是……”

  穆连慧嗤之以鼻:“为我鸣不平?我求他来了还是怎么了?晋尚在外头养不养女人,关他穆连诚什么事qíng了!”

  穆连诚的喉结滚动,这话晋尚在气头上也说过。

  晋尚说,各家夫妻相处不同,穆连诚自己不纳妾,不在外面置宅子养女人,那是穆连诚的事qíng,晋尚要怎么做,和谁都没关系。

  这个道理,穆连诚不是不懂,作为男人来说,晋尚的行事也没什么好谴责的,但作为娘家人,穆连诚当然想替穆连慧说一番话的。

  晋尚也是念过书,知礼懂事的,除了最初上火了揍了穆连诚一拳,冷静下来之后,也能体会穆连诚的心思。

  换作是晋尚自己,若平阳侯府里出了什么事,妹夫不管妹妹,还在外头和女人混,晋尚也要摆摆舅爷的威风。

  当时,两人说得好好的,穆连诚只当这事体过去了,被打了一拳,也没四处说和妹夫闹了。

  他的本心,真的是为了穆连慧。

  哪知今日,穆连慧反过头来这么说他!

  穆连诚沉声,道:“你怪我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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