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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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妃浅浅笑了起来,与皇太后道:“这孩子,一直都是稳妥xing子呢。”

  “信奉菩萨的人不少,可年轻的晚辈里头,能静下心来礼佛的,还是少数。”皇太后冲杜云萝点了点头。

  皇太后先出了佛堂,皇太妃缓缓跟上去,经过杜云萝身边时,她低声道:“也就是你、南妍,和嘉柔了。”

  杜云萝的心沉甸甸的。

  年纪小的媳妇和姑娘,心境活泼些,和年迈的老人是不能比的。

  除非是像陆氏那样年轻守寡,经过几年寡居生活,习惯了与青灯相伴,这才能把心思平静下来。

  而皇太妃口中的她们三个人……

  杜云萝苦笑,她和穆连慧是老过的,而南妍县主,虽死在年轻时,但从她破釜沉舟时开始,她的心已经老了,慢慢也死了。

  回到正殿里,庄珂正向皇太后与皇太妃请安。

  皇太后在罗汉chuáng上坐下,柔声道:“总和你说了多进宫来,可哪回不是等到哀家使人去传你?”

  庄珂笑着赔礼。

  皇太后眼珠子一转,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个老嬷嬷,一人手持一副美人捶,给皇太后和皇太妃敲着腿。

  “按说我们两个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体没见过,可这些日子,还是有些烦心,”皇太后往引枕上一靠,揉了揉眉心,道,“景国公府的庶长子,你们晓得吧?”

  杜云萝和庄珂jiāo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本以为今日进宫,慈宁宫里会说穆连慧的事体,没料到皇太后开口竟然说起了叶毓之。

  “叶大公子在山峪关,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杜云萝笑着道,“说起来,大伯大嫂能归京,也是叶大公子的功劳。”

  皇太后颔首:“哀家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了,从前安冉进宫时,哀家倒也传过他,记得模样还挺端正的,说话也得体。那时候可真没想到,他会去从军。”

  皇太妃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道:“命中自有造化,菩萨让他去的,不就把阿珂带回来了吗?”

  “也是,”皇太后眯了眯眼睛,“前几日圣上与哀家说,要让哀家琢磨琢磨,给他相看一个好的当媳妇。哎,这不是为难哀家吗?

  哀家前几年就说了,不爱掺合这些点鸳鸯的事qíng。

  自个儿相看去,两家谈妥了,再让哀家来下旨,你qíng我愿,多好的事儿?

  哀家就满意你跟阿潇,看着就舒心,比让哀家瞎撮合qiáng多了,偏偏圣上不肯,一定要哀家拿主意。”

  皇太后皱起了眉头,连连摇头。

  叶毓之的婚事是烫手山芋。

  就景国公府里那状况,门当户对的人家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叶毓之,就算是宫中下旨,不得不从,这日子也舒坦不到哪里去。

  可若挑个低一等的,这是抬举还是贬低叶毓之?

  叶毓之只是庶子,他的婚事由宫中做主,会让人琢磨起圣上对景国公的态度。

  杜云萝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仅仅因为后宅里的那些糟心事,是不至于让圣上恼了景国公的。

  圣上想cha一手,莫非是景国公府在其他事体上犯了圣上的忌讳,惹了圣上厌烦,想借叶毓之的婚事来警告景国公府?

  便是如此,皇太后又为何要把这事体特特告诉她和庄珂呢?

  杜云萝一时之间也想不透彻,gān脆顺着皇太后的话,道:“与叶大公子出身、年纪合适的姑娘,我想了想,似乎也不多了。”

  “可不是?”皇太后按着太阳xué,道,“哀家最烦一家一家去想哪家还有合适的孩子了,就跟嘉柔说亲的时候一样,你们祖母来跟哀家讨主意,哀家想得脑门子发痛,才想出这么几个人选来,结果……不说也罢!”

  这话就是皇太后唬人了。

  真要列一列合适的人选,慈宁宫里这么多内侍宫娥,哪里需要皇太后亲自去想?

  等底下人列出来了,皇太后扫一眼,勾勾画画的,这事儿就算办了。

  当时提出来的人选里,昌平伯府养私兵,让圣上给一锅端了,平阳侯府的晋尚,叫外室给毒死了,邵大将军远在北疆,穆连慧是没有嫁过去,可真嫁了邵家,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过,说到了穆连慧的婚事,还是让皇太妃神色郁郁。

  这个话题,很快便过去了。

  慈宁宫里留了饭,又避过了正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杜云萝和庄珂才带着御膳房的点心回定远侯府。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在闭目养神。

  单嬷嬷请了两人进去。

  杜云萝讲了皇太后提起来的几样事体。

  吴老太君没有细想景国公府,只问起了穆连慧的事qíng:“皇太后和皇太妃可有表露什么?”

  杜云萝摇头。

  “也是,”吴老太君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指尖轻轻点着罗汉chuáng沿,“改嫁这种事儿,慈宁宫里根本想也没有想过吧。”

  在慈宁宫眼中,穆连慧出身定远侯府,府中这么多寡妇守着,这样的人家,是不会有改嫁的事qíng的。

  对于不会发生的事qíng,又怎么会来表态一番呢。

  第525章 忌讳

  穆连潇回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夜视好,也没打灯笼,穿过垂花门,一路往韶熙园去。

  刚刚能窥到韶熙园一角时,就见里头灯火通明,穆连潇不禁弯了唇角,他的云萝,正在等着他。

  杜云萝正歪在榻子上翻书,听见院子里动静,她把书册随意一放,趿着鞋子迎了出去。

  撩开帘子,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带着些许酒气。

  杜云萝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穆连潇瞧在眼里,凑过来想逗她。

  杜云萝跺了跺脚,退来两步,嗔道:“快去洗洗。”

  穆连潇朗声笑着去了净室,等梳洗gān净了出来,玉竹正在摆桌。

  “厨房里热了些粥,我让她们取来了。”杜云萝道。

  热乎的jī丝粥,一碟酱瓜片儿,一碟醉枣,一碟刚出笼放凉的米糕。

  “夜里光吃酒了,肚子空dàngdàng的,”穆连潇在桌边坐下,自然拖住了杜云萝的手,“你饿不饿?陪我用些。”

  杜云萝依言坐下。

  晓得穆连潇回来定要添些宵夜,杜云萝晚饭用的就不多,特特留着肚子。

  她喜欢陪着穆连潇吃东西,无论是府中的各式大菜,还是清淡的宵夜,亦或者是在山峪关时简单的饭菜,和穆连潇一道吃,总是什么都觉得香,什么都好吃。

  这样的体验,饶是一日三餐加上宵夜,杜云萝都不嫌多。

  米糕清香,杜云萝撕着小块往嘴里送,见穆连潇看向她,她又撕了一块递到他的唇边。

  穆连潇张口接了,失笑道:“这是第三块了?我是要跟你说,当心不克化。”

  杜云萝一怔,眨了眨眼睛看着那碟少了一半的米糕,嘟囔着道:“才不会。”

  话是这么说的,但也没有再拿了。

  “我今天跟大嫂去了慈宁宫,皇太后跟我讲起来,圣上要管叶大公子的婚事。”杜云萝支着腮帮子道。

  穆连潇的神色不见意外,道:“huáng大将军和huáng纭回京,今日在御书房里,huáng大将军没少夸毓之。山峪关战事休了,上两个月,我就琢磨着圣上怕是想让毓之回京来。”

  “景国公府又做了什么惹圣上不高兴的事儿了?”杜云萝问出了心中疑惑,不管圣上再怎么看好叶毓之,也没有不问问国公府,直接就管人家庶子婚事的道理。

  穆连潇一怔,复又抬眸看向杜云萝,眼中全是笑意:“当真是瞒不过你。我是听陈公公说的,月初时国舅爷生辰,景国公府犯了忌讳。”

  六月初四,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兄长生辰。

  历朝历代,都忌讳外戚qiáng盛,因此皇后的娘家孙家富贵荣华,祖辈、父辈早就退下了高位,子孙们就算出仕,也不居要职,与京中的权贵世家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定远侯府在那日也是随了礼的。

  依着旧例,只是随礼,却没有人过府去,毕竟,定远侯府是要掌兵的。

  而景国公府这一回,不仅仅是添了大礼,世子爷更是亲自前往贺寿。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来贺喜的,孙家也没有把人往外头赶的道理,请世子爷入宴,等第二日,这事体就禀到了皇后娘娘那儿。

  景国公府求的是嫡女叶瑾之的婚事,想要把女儿嫁进孙家。

  圣上为此在椒房殿里发了一通脾气,皇后娘娘劝了许久才稳住。

  依圣上的话说,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景国公府里乌烟瘴气的,嫡庶、新旧,在别家里gāngān净净、明明白白的事体,到了他们府里,就生出这么多事体来。

  把嫡长女嫁进孙家,老公爷夫妇想的不就是给嫡长子的承爵添个援助嘛,只不过,老公爷还在,世子爷也年轻,再过个几十年,谁知道又会生出些什么变故。

  他们一家子要闹只管闹去,竟然想把皇后的娘家也拖下水,真真是可恶至极。

  杜云萝听得目瞪口呆。

  京中权贵纷纷扰扰的,可谁也不敢去招惹的就是皇太后的娘家柏家,和皇后的娘家孙家。

  景国公想拖孙家下水,难怪圣上要发怒了。

  嫡庶之争,在京中世家里也不是多稀罕的事qíng,只是为了一个体面,不会闹得跟景国公府这般卸磨杀驴,吃相难看,为了打压庶子,连蒙荫出仕的路子都要给绝了。

  若叶毓之是个庸才,圣上知道了指不定就算了,偏偏是个能当用的,爱才的圣上就不高兴了。

  再说了,圣上的左膀右臂之中,最受信任的是诚王爷李源,皇太后与皇太妃感qíng又极好,不管嫡庶,兄弟们互相扶持,这是圣上喜欢看到的场面,又有慈宁宫这样的“表率”在,景国公府逆水而行,这就叫圣上嫌弃了。

  杜云萝回想前世,景国公府是风风光光传到了嫡长子手中的,也没有惹来宫里的不满,究其原因,前世景国公世子续娶的并非原配的妹妹,老公爷夫妇对安冉的婚事也算照顾,没有像今生一样,一脚把安冉踹开,又对叶毓之下狠手。

  今生,原配夫人过世时,景国公老夫人当众为难安冉,险些害得孩子小产,恩荣伯夫人去慈宁宫里哭,才是宫中对景国公府不满的开始。

  “叶大公子若回京,圣上会如何安排他?”杜云萝问道。

  穆连潇摇头:“估摸着是安排一个能升迁的差事。他毕竟是庶子,景国公府里再怎么闹腾,也轮不到他,圣上想要用他,就不会让他再去掺合那些,会让他不受国公府的钳制。我猜,不是兵部就是五军都督府,总归是要熬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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