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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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这个事qíng,练氏一脸几日都不痛快。

  珠姗一直很小心伺候着,就怕惹了练氏。

  练氏伤着腿,腿上的木板早就拆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随意下地走动罢了。

  眼瞅着快满百日了,练氏催着珠姗替她按压双腿。

  受过伤的左腿却一碰就痛,珠姗根本不敢用劲,怯怯看着练氏。

  练氏咬着牙,歪在chuáng上喘气,恶狠狠瞪了珠姗几眼。

  朱嬷嬷看在眼里,劝慰道:“太太,痛也要忍一忍,长久不走动了,脚上会没力气的。”

  这个道理练氏明白,只是珠姗那双手一碰到她的脚,她就痛得头皮发麻,好似背上有几千根细针在扎一般,根本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

  “那、那奴婢再轻一些?”珠姗小心翼翼问道。

  练氏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珠姗的手有些发抖,心一横,十指落在了练氏的腿上,一面用力,一面想去观察练氏的神色。

  哪知指尖刚刚使了那么一丁点劲儿,练氏就“嗷”地大叫一声,扬手就要朝她打过来。

  珠姗赶忙往后躲了躲。

  练氏一双眼睛通红,压根没心思和珠姗计较,她紧紧拽住了朱嬷嬷的手,声音直发抖:“老朱啊,我这腿是不是就不行了。”

  “太太说得这是什么话?”朱嬷嬷给练氏顺气,嘴上安慰着,心里也一样没有底。

  她从前也见识过断了腿的人,拆了板子之后也就好了,根本不会连碰都碰不得。

  练氏如此,不晓得是太怕痛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如让大夫再来瞧一瞧?”朱嬷嬷建议道。

  练氏让珠姗试了几次,此刻是再不肯轻易尝试了,连连点头道:“对,再请大夫来看看。”

  大夫匆匆忙忙来了,这几个月,他也时不时来给练氏看看,对伤qíng也算心中有数。

  他摸着长长的胡子,道:“二太太,腿上的伤是好了的,您觉得痛,不如再多养一些时日?”

  练氏对这个答复无可奈何,转念又问起了穆元谋的病qíng:“我昨儿个见老爷,还咳嗽呢。”

  “二老爷是之前风寒伤了肺,需要慢慢调养。”

  朱嬷嬷抓了把赏钱,送了大夫出去。

  练氏坐在chuáng上,越琢磨越不是个滋味,与珠姗道:“你让青松过来。”

  青松听闻练氏寻她,跟着珠姗来了。

  练氏抬眸看青松,她一身半新不旧的水蓝褙子,脸有些圆,看起来比她的年纪还小了几岁。

  “老爷的风寒为何还未好?”练氏挑眉,盯着青松道。

  青松站得笔挺,低眉顺目地答道:“回太太的话,老爷的风寒早前就已经好了,只是伤了肺,才会一直咳嗽。

  奴婢也问了大夫了,大夫说,吃药不如食补。

  奴婢就让厨房里备了梨子,又取了些川贝,每日一个,给老爷炖汤饮用。

  太太请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老爷。”

  闻言,练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青松这一板一眼的回答总叫她有些不舒坦,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练氏还想训斥青松几句,朱嬷嬷赶忙打了个圆场,道:“夫人,这个时辰,老爷差不多要回来了,不如让青松赶紧过去伺候,免得老爷身边短了人手。”

  练氏一怔,见朱嬷嬷暗悄悄与她摆手,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头火气,绷着脸点了点头。

  青松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朱嬷嬷低声开解练氏道:“太太,这个青松,到底是柏节堂里的人手,是老太君借过来的,她也没做错什么事儿,您可别训她。”

  “一个丫鬟,我还训不得了?”练氏咬牙,低低咒骂两句,叹息一声,态度也软和了许多,“我现在就是个断了腿的,她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我连骂她都要掂量掂量了。”

  朱嬷嬷听着心里发酸,道:“太太莫要这么想,再说这个青松是四太太那儿的人……”

  二房是把长房、三房得罪惨了,那些旧事摆上台面,绝不可能善了。

  四房那个陆氏是唯一的局外人,

  只是,无论是出言的朱嬷嬷,还是听着的练氏,内心里都明白,一旦到了那个时刻,陆氏是绝对不会与二房站在一块的。

  “老爷的身子骨,奴婢昨儿个瞧着,似乎也没那么差,”朱嬷嬷搜肠刮肚地想安慰练氏,“身形没有消瘦,脸色也好,就是咳嗽止不住,再调养一些时日……”

  “老朱,”练氏猛得就打断了朱嬷嬷的话,“怎么什么都是要调养一些时日?我的腿,老爷的身子,这么调养下去,当真有一日比一日好?”

  朱嬷嬷诧异极了,摆手道:“您怎么会这么想,若不是一日比一日好,难道还能一日比一日差吗?”

  “我就是有些不安……”练氏思忖着,摇了摇头,“等过几天再看看吧。”

  第597章 有劲

  话是这么说的,可等到一百日的时候,练氏依旧无法行走。

  之前像是去净室,练氏都是由朱嬷嬷和珠姗一左一右搀扶着,单脚跳着过去,不让伤腿落地的。

  这会儿真想落地了,稍稍吃上一些劲道,整条腿就痛得她想满地打滚了。

  她的腿,哪里是像站在了平地上,根本是站在了刀尖上!

  “怎么会这样?”练氏疑惑极了。

  按说躺了一百天,落地行走是不该有问题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不行了呢。

  穆元谋听闻了,过来看了看。

  练氏当着她的面,试着迈开了步子,还未站稳,又痛得往一旁倒下去。

  朱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练氏,这才没叫她摔倒在地。

  穆元谋神色凝重。

  韶熙园里,杜云萝正喝着甜汤,洪金宝家的撩开帘子进来了。

  “夫人,”洪金宝家的禀道,“二太太的腿不能落地,二老爷让换了个大夫。”

  “哦?”杜云萝抬头,等着洪金宝家的继续往下说。

  “已经过去瞧了,说是之前的伤看着是好了,可里头的骨头还没有结实,少不得再躺上一段时日。”

  杜云萝心生腾起了一股疑惑。

  年长之人,伤了骨头会难愈合一些,可练氏的年纪根本算不得老,怎么会三个多月还没有长好?

  不过,练氏若是一直躺着,对杜云萝来说,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杜云萝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实在是没有jīng力去和练氏你来我往。

  四月下旬,京城里的chūn雨便连绵不绝了,几乎是一夜之间,chūn风拂面,只要开着窗,就能闻到些花园里头的芬芳香气。

  这一夜,又是一阵雷雨。

  杜云萝是叫雷声吵醒的,本能地想要翻身再睡,一个激灵,想到圆鼓鼓的肚子,就只能稍稍挪了挪身子。

  她一动,身边的穆连潇也醒了。

  外头漆黑一片,穆连潇睡眼朦胧地问她:“怎么了?”

  杜云萝刚要说自个儿没事,话到最后,却成了一声“哎”。

  穆连潇的瞌睡霎时间清醒了。

  “小东西踢我。”杜云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而后弯着眼笑了。

  她这一胎实在安稳,前几个月总共也没吐过两三回,后来更是能吃能睡,没有丝毫不自在,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这个小东西总算耐不住了,伸腿踹了她一下。

  穆连潇亦是喜笑颜开,手掌轻轻覆在了杜云萝的肚子上:“看起来挺有劲儿的。”

  话音未落,那小东西又是重重的一脚,就踢在了穆连潇的掌心。

  杜云萝痛得险些岔气。

  穆连潇心疼得一塌糊涂,俯身过去,在杜云萝的唇上啄了啄:“再踹你,等生下来,狠狠打他屁股。”

  杜云萝扑哧就笑出了声,嗔道:“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是个姐儿,就舍不得,”穆连潇笑着道,“是个儿子,早晚要揍的。”

  杜云萝笑得直捶穆连潇。

  她是狠不下心去打孩子的,延哥儿素来听话,多讲几遍道理,就能听进去,根本不用动手。

  只不过,洪金宝家的与她说过,哥儿还未到最淘气的时候,等再过两年,或是到了十岁左右的时候,会仗着学了些功夫就翻墙上树、无法无天了。

  这话叫穆连潇听见了,颇有一番感慨,他刚练武的时候,也就跟洪金宝家的说得一样,翻墙上树掏鸟窝,兄弟几个完全就是村里的野孩子,哪里像是个侯府里的公子哥,那个时候,周氏也咬牙切齿地想打他,可真的过了那一段年纪了,也就长大了。

  虽然穆连潇长大得有些早,带价也太大了。

  因此,穆连潇倒是愿意让延哥儿野上两年,只要心术正、知道理、懂进退,多爬两年树又算得了什么。

  杜云萝也是这么想的,前世她是寡妇带继子,平日里多是读书写字,圣贤书读了许多,穆令冉却没有好好练过功夫。

  空有一腔之乎者也,却少了武人的坚毅和心智,这才使得那个孩子在流言蜚语里不知所措,与她愈行愈远。

  这一次,她希望她的孩子们能文武jīng通,就跟他们的父亲一样。

  夫妻两人叫肚子里的孩子一闹,睡意全无,想说会儿亲昵话,这小东西又是半点不懂事,时不时就来踹上一脚,痛得杜云萝直皱眉头。

  自打这日起,这孩子一改之前的宁静,变得bào力起来。

  杜云萝若是去柏节堂或是议事的花厅,左右都要有人紧紧搀扶着,就怕孩子突然来一脚,会让她站不稳。

  吴老太君握着杜云萝的手,目光慈爱:“前几个月那么听话安静,老婆子想啊,莫不是个秀气的姐儿,现在看来,大概又是个光头小子。”

  杜云萝莞尔。

  吴老太君的视线落在了杜云萝的肚子上。

  谁都喜欢儿女双全,她当然也希望家里再添一个乖巧的姐儿,可想到府中这暗cháo汹涌,吴老太君便琢磨着,这一胎还是一个哥儿才好。

  这些心里话,吴老太君是不会与杜云萝说的,她笑道:“一个有力气的小光头,要么就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姐儿,这么一想啊,老婆子真是等不及了,恨不能立刻就看到啊。”

  单嬷嬷赔笑着道:“您莫要着急,也就一个多月了,一眨眼就到了。”

  不仅吴老太君盼着,周氏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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