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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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看得真切,握着她的手,道:“怎么了?”

  “和离……”杜云萝喃喃,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垂露嫁的是小商人家,她出府的时候,听说四婶娘是还了她自由身的,只是她的老子娘还是府里的下人。

  垂露和婆家闹翻了,要拼个和离,还是把女儿带回来的和离,那小商人家怎么会同意?

  没有打点一番,这事儿成不了吧?

  可我看四婶娘的样子,她是垂露归家后才晓得的,肯定没打点过的。”

  穆连潇听了这番话,不由抿了抿唇。

  见杜云萝眉心蹙着,他的指腹落在她的眉间,替她揉了揉,道:“这事儿jiāo给我,你月子里头别总cao心。”

  杜云萝就只能躺在chuáng上,打探的事qíng自是jiāo给穆连潇,事qíng说明了,便先放在了一旁,说起了明日洗三的事qíng。

  洗三都是周氏安排妥当的。

  翌日一早,接了帖子的姻亲好友们登门来。

  杜家那里来得最早。

  甄氏一心牵挂着女儿,顾不上看允哥儿,从外头进来,唤道:“囡囡,临盆的时候没折腾你吧?”

  杜云萝听见甄氏的声音就忍不住笑,从chuáng上探出头去看甄氏:“母亲,疼死我了呢。”

  “可怜的,”甄氏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亲了亲,“看起来还算jīng神,我跟你说,月子里不能淘气,好好养着,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杜云萝听着甄氏唠叨,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甄氏jiāo代完了,又问洪金宝家的。

  杜云萝不依了:“您问我不就好了?”

  甄氏在女儿额头上弹了弹,道:“你许是信口来蒙我的,我还不晓得你呀,打小喜欢吃的就那么些东西,月子里养身子的你都不喜欢。”

  “我这回有好好用,”杜云萝嘻嘻笑着道,“允哥儿要吃奶,我哪能不多吃些?”

  甄氏闻言一怔,奇道:“你自个儿喂的?奶娘呢?”

  “之前挑的,允哥儿都不喜欢,”杜云萝说完,怕甄氏担心,又补了一句,“昨儿个新挑了一个,是从前四婶娘身边的,允哥儿喜欢她,已经定下了,后头就进府了。”

  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不许你自己奶哥儿,是怕你月子里歇不好。”

  母女两人说着话,过府来的女眷们也都来杜云萝跟前露个面。

  洗三就安排在了院子里。

  黎稳婆抱着允哥儿,嘴里念叨着贺喜的话,给允哥儿洗身子。

  夏天里,也不用怕允哥儿着凉,倒是他脖子上那块御赐的金镶玉,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桂氏眼红极了,只是这样的好东西,从来都是侯府里有的,族中能捞到的极少,她屋里的,也就是她进门时侯府里给的认亲礼,以及生养了孩子时,收的见面礼。

  那一些,与这块金镶玉比起来,根本是天壤之别。

  桂氏羡慕着,低声问族长老夫人:“允哥儿得了,不晓得延哥儿有没有?”

  族长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任氏在心中暗自发笑,延哥儿是嫡长子,往后整个家业都是他的,还担心没有好东西?

  桂氏在族长老夫人那儿碰了壁,转头又去问庄珂:“连康媳妇,你这一胎落下来,不晓得宫里会给什么赏赐呢……”

  庄珂浅浅笑着道:“宫里赏赐,那是我的福气。”

  硬钉子后又碰了颗软钉子,桂氏心里憋气,手指死死捻着手中要添盆的银锞子,排揎怒气。

  吴老太君带头添盆。

  允哥儿是令字辈在定远侯府里出生的第一个哥儿,添盆自是热闹,眼看着那盆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喜得黎稳婆合不拢嘴。

  蒋方氏堆着笑和吴老太君说了些恭喜的话,转眸见徐氏丝毫不愿意搭理她,她恨恨咬牙。

  当着这么多亲朋,蒋方氏不好和徐氏争执,脾气就只能朝着蒋玉暖去。

  “你看看你!”蒋方氏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沉重,“你婆母的腿还落不了地,你公爹刚才清了好几次嗓子,我说你们二房是中了什么不gān不净的东西了,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尤其是你这个肚子,我也是服了你了!

  怀娢姐儿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费力气啊?

  怎么这会儿就是不行了?

  出丧也半年多了吧,我给你的人手你也不用,不用就不用吧,姑爷身边也没别的人,你的肚子怎么就跟一潭死水似的?

  我倒要问问你,你们夫妻到底怎么过的?是姑爷不近你的身了,还是怎么了?”

  这种事qíng,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

  就算蒋方氏压着声音,蒋玉暖都尴尬极了,只觉得这些会叫人听了去,使得她无地自容。

  “您可别说了,”蒋玉暖眼睛通红,低声哀求道,“您有什么话,去我屋里说吧,这儿就别说了……”

  第610章 母女(求月票)

  蒋方氏最终也没有去尚欣院里说话。

  园子里摆了酒水,按时开了席,热闹是热闹,但话题却是万变不离其宗,不是夸赞允哥儿jīng神,就是猜庄珂这一胎是男是女,绕了一圈又回来,问蒋玉暖何时也添个哥儿。

  蒋玉暖真真是如坐针毡,一口菜都用不下去,借着要照顾娢姐儿,起身避了出去。

  蒋方氏没有避,听得那些言语,越听越火大,最后匆匆离席。

  蒋邓氏一脸谨慎地跟在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说说,这些三姑六婆,怎么这么多事!”蒋方氏上了马车,咕咚咕咚饮了一杯酸梅汁,骂道,“我们玉暖什么时候生,是她婆家跟我这个当娘的要cao心的事qíng,轮得到她们废话?什么时候,她们也生几个光宗耀祖的儿子出来呀?”

  蒋方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她赴各家宴席,何曾这般丢人过?

  说起来,就是怪蒋玉暖不争气,让她抬不起头来。

  如此一来,蒋方氏也顾不上匆忙回府了,对蒋邓氏道:“你去她那儿问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蒋邓氏苦不堪言,硬着头皮爬下了马车,拖着步子去了尚欣院。

  蒋玉暖歪在榻子上,眼睛通红。

  蒋邓氏进去,左右一看,没瞧见娢姐儿,便问了一句。

  “叫奶娘抱去了。”蒋玉暖答道。

  听她声音喑哑,蒋邓氏叹道:“你哭又有什么用呢?玉暖啊,不是我这个嫂嫂多嘴多舌,要管你们夫妻事qíng,而是婆母压在我头上,我不得不来走这一遭。

  你也体谅体谅我,就跟我说句实话,为什么肚子就没个动静了?是姑爷不近你身,还是……”

  蒋玉暖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这等夫妻私密事,她连蒋方氏都不愿意多言,何况是对蒋邓氏。

  只是蒋方氏的脾气,她素来清楚。

  “嫂嫂为难,我是知道的,”蒋玉暖gān巴巴道,“我和二爷没什么不好的,可怀不上就是怀不上,我哪儿晓得为什么?我若是知道,还能由着吗?母亲急,我难道就不急了?我也急啊……”

  蒋玉暖越说越想哭。

  香火传承是大事。

  她这些日子总是想着,既然爵位已经离穆连诚越来越远了,那就给他添个儿子,让穆连诚高兴一些。

  穆连诚待她极好,外头再是有忧心事儿,都不会甩她脸色,每日里都是温和对她,她能给丈夫的回报,头一样就是传宗接代。

  可惜……

  每个月,葵水都准时到来,她也是有苦难言。

  蒋邓氏亦是一个头两个大,支支吾吾了一阵,道:“行了,我就这么去回话了,都是女人,我心底里也知道,那什么通房妾室,谁愿意大大方方往丈夫身边送了,你不喜欢那两个,我让母亲给你请个好一些的调理的大夫来,吃些药,兴许就……”

  “在吃的,婆母之前就寻了大夫了。”蒋玉暖叹道。

  “吃了不中用,那就再换呗。”蒋邓氏哼了一声,站起身,挥了挥手就走了。

  留下蒋玉暖一个人,静静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又是大半个时辰,嬷嬷看在眼里,也不知从何劝解起了。

  与此相比,韶熙园里很是热闹。

  杜云萝弯着眼儿听锦蕊、锦岚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添盆时的趣事,耳室里全是笑声。

  等前头席面散了,甄氏又过来与她说话。

  “你别嫌娘唠叨,”甄氏拍着杜云萝的手,语重心长,“娘也是这把年纪了,不唠叨就不行了,可娘是过来人,囡囡看啊,娘生了你们三个,如今身子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月子里休养得好。”

  杜云萝咯咯直笑,她岂会怕甄氏唠叨,能有母亲唠叨,对她来说,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娘身子好,那是父亲疼您,照顾得好呢。”杜云萝道。

  甄氏没想到杜云萝连她都笑话上了,保养得当的脸颊霎时红得跟姑娘家似的:“厉害了,连我都挤兑上了。”

  杜云萝搂着甄氏的腰身撒娇。

  母女两人闹了一阵,甄氏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回去。

  三日一到,垂露带着简单包袱进了府。

  她熟门熟路的,也不用谁领着,自去吴老太君和周氏跟前磕了头。

  待去了陆氏院子里时,陆氏正在诵经。

  垂露伺候陆氏多年,对檀香的味道早就熟悉了,站在庑廊下候着,直到陆氏叫她进去。

  陆氏在佛前跪得有些久了,膝盖发胀。

  垂露通透,取过了美人捶替陆氏敲打。

  明媚阳光透过窗棂撒入,映在了垂露的半张素净脸蛋上。

  陆氏一眼望去,正巧看到垂露那长长的睫毛,以及脸颊上几颗淡淡的痣,她不禁浅浅笑了:“要不是你梳着妇人头,又一身奶香味,我都恍惚觉得,回到了你还没出府的时候了。”

  提起从前,垂露的长睫轻颤,低声道:“奴婢还是在四太太身边的时候,日子最是无忧无虑。”

  “傻孩子,”陆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到了年纪,都是要放出府去的,只可叹你嫁得不好,才会如此。”

  垂露苦笑。

  这几年煎熬的婚姻,委实让她“苍老”了,仿若是一夜之间就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一般。

  “奴婢不想去回忆那些了,”垂露沉声,道,“奴婢好不容易从那地方出来了,以后再不用替那些人cao劳,奴婢想好了,将来就留在府里,好好伺候允哥儿。侯府里的主子都是善心人,奴婢照顾好了哥儿,夫人也肯定会给奴婢和姐儿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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