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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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什么?”杜云萝问道。

  “若是有一日,二老爷要让奴婢做的事儿,会害小主子,会害了四太太,”垂露吞了口唾沫,目光坚韧,“奴婢就不做,qíng愿一头撞死,也不害四太太。总归奴婢的姐儿是随着奴婢归家了,便是奴婢死了,有奴婢的娘家人照顾,姐儿就能够长大成人。奴婢死了gān净,不能叫姐儿以后抬不起头来。”

  杜云萝静静看着垂露,一言不发。

  垂露的这一番话很有意思,不见得全部是真话,但也不会全是假话。

  起码,穆元谋的心xing,垂露说得是一点也不错的。

  像垂露这种受过陆氏大恩,又嫁出去府多年的丫鬟,穆元谋便是要拉拢,也不会亮了底牌。

  二房那里,只当他们还在暗处行动,并不清楚他们这些年的yīn毒之事,穆连潇和杜云萝是全部知道的。

  因而,穆元谋肯定不会jiāo代一个不晓得能不能彻底投诚的垂露做危险之事。

  他也怕垂露一转头就把二房给卖了。

  要是垂露去陆氏跟前说了实话,虽然没凭没据,也要让穆元谋惹一身腥了。

  隐在暗处的人,是不愿意被曝光的,哪怕只有那么一瞬。

  杜云萝的指尖在chuáng板上轻轻敲了敲,问道:“这些事qíng,你为何没有与四婶娘提起?我这儿,要是我不问你,你也不打算说,不是吗?”

  “是啊,夫人若是不问,奴婢是不会说的,”垂露答得坦坦dàngdàng,“定远侯府,在世人眼中,委实太过和睦了。二老爷只让奴婢伺候好允哥儿,用心伺候好主子们,这句话奴婢喊破了,哪里像是一句不好的话呢?

  若是四太太、夫人从未对二老爷起疑,奴婢说出来,只是多添是非,不仅换不来信任,反而……

  刚刚夫人问起,奴婢听夫人的口气,知道夫人对那边也是防备着的,因而奴婢才敢如实相告,而不是做一个挑拨主子的刁奴。”

  杜云萝的心重重一沉。

  她明白、也理解垂露的保留和迟疑,就像是在几年前,她明明知道二房上下做了多少恶事,但也只能隐藏在心底里,不能对定远侯府里的人吐露分毫。

  哪怕是对穆连潇。

  没凭没据,如何让人相信,他们的亲人是那般yīn险毒辣之辈?

  没凭没据,垂露一个丫鬟,又怎么能让主子们相信,穆元谋那番吩咐,是意有所指呢?

  垂露能在府里站稳脚跟,能得陆氏信任,就不可能是个愣头青,不知道为人处世之道。

  有一句话,垂露是说对了。

  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

  穆元谋想从奶娘上动手脚,垂露不能为他所用,他就会安排另一个人。

  杜云萝敢说,新来的人就比垂露听话吗?

  审视的目光落在垂露身上,杜云萝想看透垂露,看到的也只是表象。

  垂露跪得笔挺,面上不急不慌。

  杜云萝暗暗叹了一口气,而后淡淡道:“垂露,我还是不信你,我对二房忌惮极深,我怕他们害了我的允哥儿。”

  垂露连眉头都没有皱。

  对着这般反应,杜云萝反倒是笑了:“可我信四婶娘,她调教了这么多年的丫鬟,我不信她会教出一只白眼láng来。”

  话音一摞,垂露的眸子倏然一紧,身子微微晃了晃,眼角通红。

  她双手伏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夫人,奴婢这辈子,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爹娘,也一定对得起四太太。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存在心里,断断不会给四太太丢人。”

  杜云萝受了她一礼,没有急着叫她起身,道:“虽说是无巧不成书,只是垂露,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垂露是通透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杜云萝的意思。

  她没有马上回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奴婢生姐儿,与熊察的那个私通妇人生儿子,都在夫人生允哥儿之前。”

  十月怀胎,不说那私通妇人如何,起码垂露这一胎是十月足了的,允哥儿也足月了。

  也就是说,垂露怀孕在杜云萝之前,穆元谋不可能是在杜云萝有喜了之后再来安排这些事qíng的。

  这一点,杜云萝也清楚。

  “是,只是你要知道,我生了允哥儿,往后还会再生,你得了姐儿,若是没有与熊察和离,你往后也一样会再生养的。”杜云萝的目光落在了睡得安稳的允哥儿身上,道,“我和你,不过是时间上合上了罢了。”

  也许,穆元谋那里,早就把垂露视作一颗能用得上的棋子,只等着到了合适的机会,把她摆在合适的位子上。

  这一次,正好是孕期相符,能让垂露来给允哥儿当奶娘。

  至于外头那个妇人,不管她有没有有孕生子,只要事qíng闹开了,垂露容不得那颗沙子,就一样能和离回娘家。

  这步棋是可以变招的。

  倘若垂露比杜云萝晚上数月怀孕,允哥儿挑好了奶娘,穆元谋也可以动手脚让那奶娘失了差事,让长房重新挑选奶娘。

  又或者垂露一直没有身孕,她往后入府当差,身份不是奶娘,也能够是其他的。

  直接安cha在韶熙园里,这是意外之喜了,否则,让垂露回去陆氏身边,以管事娘子的身份在长房、三房走动,也不失为一个堪用的。

  第615章 决心(月票540+)

  垂露细细品着杜云萝的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就攥了起来。原来,她在很久之间,就已经要被人左右了。

  谁知道那个妇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和熊察后来是坏了关系,可最初时,夫妻之间还是有过些感qíng的。

  “一夜夫妻百日恩,”垂露泪流满面,却也咬牙切齿,“若是毁在了婆母不善、丈夫愚孝上,奴婢认了,是奴婢所嫁非人,可若是毁在了旁人的yīn谋算计上……哈,奴婢再是低贱之人,也不能让别人这般左右。”

  要是真被人摆布到了这个份上,这口气,垂露是咽不下的。

  她知道自己是个家生子,是个丫鬟,是靠着主子恩典才能嫁出府去当个商人嫡妻,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是依着主子过活,被主子指东指西的。

  是她命好,才遇见陆氏这样的主子。

  没想到,叫人横cha一手。

  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她就算不能把作孽之人如何如何,也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

  了不起鱼死网破。

  垂露的眼神透露了她的决心,杜云萝看得明明白白,不禁就添了些感慨。

  她知道被人摆布的滋味,她的前一生,就是被二房上下摆布,左右着她的喜怒哀乐,左右了她和穆连潇的关系,左右了她整整一辈子。

  她恨自己当年的愚蠢,也恨二房把她当作提线的偶人。

  没有人会喜欢那样。

  况且垂露也是一根筋的人,她能在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敢想敢做,这样xing格的人,又岂会愿意做棋子?

  “起来吧,”杜云萝冲垂露点了点头,“以后哥儿jiāo给你带,我不在乎你对不对得住我,你只要能对得起四婶娘,就够了。让人去打水进来,哥儿尿了。”

  垂露应了一声,爬起身来,掏出帕子擦gān了脸上泪痕。

  允哥儿当然没有尿,打进来的水是给垂露净面的。

  锦蕊亲自端着水盆进来,探究的目光看了垂露两眼,便又垂下了眼帘。

  杜云萝又唤了洪金宝家的进来,附耳与她吩咐了两句。

  洪金宝家的连连点头,匆匆去了。

  敬水堂里,周氏的脸上透着几分疲惫,道:“前几日延哥儿在我这儿,倒是挺热闹的,今儿个不来了,一下子就清净了,太清净了。”

  穆连潇坐在周氏边上,闻言笑了起来:“母亲喜欢延哥儿,我明日再让他过来给母亲解闷。”

  周氏浅浅笑了笑:“老太君那里,也念叨着他呢,我可不能日日占着,明儿个你让他过去柏节堂里,陪陪老太君。”

  穆连潇应下。

  母子两人随意说着话,一时之间,彼此都不知道要如何提起垂露的事儿,直到洪金宝家的到了。

  “大太太、侯爷,夫人让奴婢来报个信儿,夫人与垂露仔细说过了,垂露说她不敢对不住四太太,夫人还是留她用了。”洪金宝家的道。

  这句话一出,周氏就晓得穆连潇与杜云萝对垂露是起了疑心的。

  “也难怪疑她。”周氏苦笑着叹气。

  穆连潇摸了摸鼻尖,道:“我让云栖去衙门里问了,祖母那里,让藏锋也去问了一回。”

  “老太君她……”周氏闻言,神色凝重,“哎,子孙不肖,让老太君这么大把年纪,还要cao这份心。”

  岂止是cao心,分明是在伤心。

  这就是一把把刀子,在往吴老太君的心坎上割,每一次怀疑,每一次证实,都是一刀。

  穆连潇亦是难过,忠孝仁义,为人之本,没有让吴老太君晚年平顺,是他孝行有亏。

  “云萝说留用?”穆连潇沉声问道。

  洪金宝家的垂着头,道:“是,夫人与垂露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奴婢进去时,垂露似是哭过的。”

  穆连潇抿唇,他深知杜云萝的xing子。

  不管前生遭遇了些什么,他的云萝是个心xing极好的女人,善良且柔软,但她并不一味退让。

  事关允哥儿,事关长房的将来,杜云萝不会被垂露的眼泪所收买,一定是垂露在其他地方让杜云萝信服,愿意留她一用。

  周氏亦在思索,沉吟着道:“你媳妇既然说用,那就用吧。

  一颗明晃晃的棋子,总比暗棋踏实些。

  再说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惊受怕的,二房那儿,素来谨慎,不会做授人以柄的事qíng。

  就算垂露是个钉子,想要让她发挥作用,最少也要一两年。

  我们疑心垂露,他又怎么会对四弟妹的人全然信任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穆连潇点了点头:“盼着是个拎得清的,莫要伤了四婶娘的心。”

  提起陆氏,周氏亦是感慨万分,若垂露当真出了岔子,对陆氏的打击就大了。

  “既然老太君也使人去打听了,柏节堂里,我去说吧,”周氏抬手按了按眉心,道。

  穆连潇颔首。

  眼瞅着到了柏节堂里要摆桌用饭的时候,周氏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扶着苏嬷嬷的手往外头去:“我去伺候老太君,你回去陪陪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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