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高兴,说老太爷整日板着个脸装深沉,尤其是前两日,晓得圣上要考礼部各位大人的文章,就怕老爷做的文章不好,被圣上责怪,还要让他丢脸,把老爷叫到书房里,又是提点又是教训的,闹得比老爷当初考官时还要仔细。
老太太还说,不晓得圣上还考不考翰林们的功底了,若要考,就该轮到四爷去书房了。
老太爷不赞同,说若是考翰林,不止四爷,他要连二姑爷都请回来,把关把关,免得叫外头人说他只管杜家子孙,不提点孙女婿。”
杜云萝听着听着就乐了,脑海里都是夏老太太揭杜公甫的底,自家祖父却难得有一次无法反驳的样子。
没有亲眼看见,当真可惜。
屋里的丫鬟婆子也笑成一片。
洪金宝家的又道:“奴婢也告诉太太和奶奶了,两位也是喜气洋洋的。”
杜云萝颔首。
说完了高兴事,洪金宝家的眼珠子一转,琢磨了一番,还是把在药铺里听说来的事qíng告诉了杜云萝。
杜云萝闻言诧异:“请了城中好些大夫进府?而且还是半夜里?”
洪金宝家的点头应道:“药童是这么说的,奴婢回来的时候,也去其他有些名气的药铺里问过,的确是如此,奴婢想着,莫非是兴安伯府上的大夫不得用?亦或是忙不过来了?”
“怎么会忙不过来?”杜云萝摇了摇头。
第644章 中招
兴安伯府的人口不少,各房各院的住在一块,但内宅之中能出什么大事?
按理说,供奉的大夫是不可能忙不过来的。
即便是有人病了,也有一个轻重缓急,按部就班下来,不至于说大半夜里就把京城各大药房的坐堂大夫都请了去,天亮之后又再请人的。
除非是出了什么急病,片刻耽误不得的。
“昨儿个是姚八的头七。”洪金宝家的吞了口唾沫,那些鬼神之说,她本是不信的,可架不住事qíng蹊跷。
杜云萝的眉心一跳,没有再多言。
她两世为人,若说世上无鬼神,那她又算什么?
兴安伯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杜云萝不得而知,平阳侯府里却得了些许消息。
平阳侯夫人青着脸,盘腿坐在罗汉chuáng上,她这几日犯头风,脑袋痛得厉害,拿抹额箍着额头。
huáng栌色的抹额显得她的脸色发白,唇角低垂。
世子夫人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双眼通红,帕子不住抹着眼角。
“环儿的身子如何了?可有醒了?”世子夫人颤着声音道,“愁死我了,我恨不能亲自过去,兴安伯府上怎么能够这样!”
平阳侯夫人咳嗽两声,喑哑着道:“你这会儿过去就是添乱?人家兴安伯两夫妻愿意这样?
是了,伯夫人也躺着了,现在怕是连生气骂人的劲儿都使不上了。
你且等着,既然xing命无忧,过两日再看。”
“再看?”世子夫人摇了摇头,“我怕……”
话才出口,就被平阳侯夫人打断了,她斜斜横过来一眼,瞪得世子夫人背后发憷:“怕什么?怕还有人兴风作làng?”
世子夫人只能闭了嘴。
平阳侯夫人嘴上训人,心里头依旧不痛快。
出了那等莫名其妙的事儿,谁会痛快?
兴安伯府上出事qíng了,据来报信的婆子说,昨晚上守夜,伯府里各房各院的都去了。
老伯爷夫妇两人是不去灵前的,在花厅里与几位晋环的伯父伯母、叔父婶娘说话。
丫鬟们上了点心汤水,众人多多少少都用了一些。
没想到那汤水里下了耗子药,一个两个全倒了。
晋环也没逃脱,吐得天昏地暗的,要不是底下人伺候得力,也许就不行了。
那么多人中了招,兴安伯府连夜到处请大夫,可还是闹出了人命。
霍如意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掉了。
兴安伯夫人xing命保住了,人却没醒,把没顾得上喝汤水、身子无忧的小伯爷夫人忙了个脚不沾地,里里外外要cao心。
除了救人,最要紧的还是要弄明白,汤水里为何会有耗子药。
一层层查下去,原来是姚三太太做的事儿。
姚三太太接受不了姚八的死,又无处宣泄qíng绪,一念之差,做出这等事qíng来。
她也是想跟着姚八去的,只是灌下去的汤水不足以致命,被救了回来,这会儿让人看着,不得动弹。
“她的儿子是宝贝,别人家的就是糙芥?”世子夫人想起来就心疼,晋环从小到大何曾吃过那等亏?
平阳侯夫人此刻念着的也不是晋环,而是小产的霍如意。
“恩荣伯府的人登门了吗?”她沉声问道。
来报信的婆子道:“奴婢出府的时候,正好见到恩荣伯府的马车。”
兴安伯府这一次倒下的人不少,但霍如意是最惨的那一个,又牵连了子嗣,恩荣伯府岂会不登门理论?
不仅如此,以恩荣伯夫人的xing子,只怕还要去慈宁宫里大哭一场。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作是她平阳侯夫人,肯定也要去的。
“婆母,既然恩荣伯府去了人了……”
见世子夫人还不死心,平阳侯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啐道:“他们去了,你就别再去凑热闹了,人家忙不过来,与其瞎添乱,不如琢磨琢磨,往后要怎么办。”
世子夫人闻言一怔,往后……
往后能怎么办?
姚八死了,晋环就只能……
世子夫人缩了缩脖子,晋环留在兴安伯府,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没有出耗子药的事儿,晋环还能过“太平”日子,现在好了,姚三太太得罪了全伯府的人。
姚三太太就算能活命,也是被禁足一辈子的下场了,晋环失了丈夫,又没有婆母抚照,在伯府里肯定举步维艰。
霍如意与晋环素来不合,虽然一年多没闹腾了,但此番失了孩子,以后明里暗里打压晋环,伯府里肯定也是向着吃了大亏的霍如意的。
以晋环那xing子,如何在那种憋屈的境地里生活?
世子夫人不舍得,再有不是,再不聪明,也是她的亲女儿。
“婆母,您不能不管环儿啊……”世子夫人带着哭腔道。
平阳侯夫人垂着眼帘,疲惫地摆了摆手:“管她?我怎么管她?她没大没小,在我跟前都不知所谓、愚不可及,我还怎么管她?我懒得管她了,你要管,你自个儿琢磨琢磨,反正当家的是你,不是老太婆我。”
世子夫人耷拉着眉眼,一脸愁苦,只是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她是掌家的媳妇,这个家里她能说得上话,她要帮晋环,还不至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另一厢,穆连慧刚刚才醒来。
她睁开了眼睛,也不起身,就躺在榻子上,翻开了昨夜扔在一旁没看完的书册,翻开来继续往下看。
叶嬷嬷打了帘子进来,对临珂比划了一番。
临珂会意,退出去守着们。
“乡君,”叶嬷嬷走到榻子边,恭谨问了安,“刚得了些消息,是从侯夫人院子里传出来的。”
穆连慧看也不看叶嬷嬷,随意应了一声,让她往下说。
“姑奶奶的人一早就回来报信了,说是昨夜,姚家三太太在汤水里下了耗子药,药倒了伯府里几十号人,姑奶奶与伯夫人都中招了,也闹出了人命,恩荣伯府的姑奶奶小产了。”
叶嬷嬷话音刚落,就见穆连慧的手一抖,书册没有拿稳,直接砸在了穆连慧的脸上。
穆连慧中招低呼一声,扬手把书册甩开,撑坐起来,诧异地看着叶嬷嬷:“下耗子药?倒了几十号人?霍如意还流产了?”
第645章 进退
叶嬷嬷苦着脸点了点头。
这事儿根本匪夷所思,也难怪穆连慧会吃惊得把手中书册砸在了脸上。
穆连慧整个人怔住了,半晌之后,她才抓起书册狠狠一摔:“疯子!”
可不就是疯子吗?
往大厨房的汤水里下耗子药,这等丧心病狂的事qíng,整个京城里都没有几桩。
他们都是公候伯府出身的,平日往来的人家里,再不济也是官宦世家,所有事qíng来来往往都是有章法的,无论是正面jiāo锋还是在背后捅刀子,手段各种各样,为了不同的目的,有不同的做法,却……
却没有人像姚三太太这样出了一个怪招!
又不是市井小民、乡野村妇,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
后宅女人,即便用到毒,也是针对某个人,而不是如姚三太太这般,抱着一家子都一块儿去死的念头的。
穆连慧对兴安伯府上上下下的死活并不关心,那原本也不是她该cao心的事qíng,只是,姚三太太的此番举动,又一次把局面变成了一滩浑水。
浑水是好是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得准,能不能摸到鱼,就看她穆连慧的本事的。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
兴安伯府里的状况虽然是家丑,但也瞒不过了。
姻亲们多多少少会听见一些风声,尤其是恩荣伯府,霍如意肚子里的胎儿好端端就没了,他们自然要讨个说法。
兴安伯府几房之间一直都有些矛盾,此次是一并激发了。
恩荣伯夫人走了一趟兴安伯府,转身又去了慈宁宫。
皇太后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qíng厌烦至极,见恩荣伯夫人红着眼睛来了,肚子里就憋着一股子气。
若是各打五十板子的事儿,皇太后不想给恩荣伯夫人什么好脸色,可等听了来龙去脉,她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事qíng,本不该来赃了您的耳朵,可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恩荣伯夫人擦着眼睛,道,“我们如意身子寒,进门之后一直没怀上,亏得是她婆母温和,没三催四催,只让她好好调养,伯夫人也宽厚,前两个月,总算是怀上了,婆家娘家都高兴。
不曾想,竟然会出这种事儿,我去看她的时候,如意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她婆母也是,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可谁让如意他们不是长房,我听那意思,不怎么想追究。
不就追就不追究吧,都是他们兴安伯府上的事qíng,我这个姻亲也cha不上手。
我今儿个来求您,是因为大夫说,如意以后只怕生养更加艰难,大抵希望不大了。
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一直都把她当嫡出的养,想求一求您,让太医院jīng通妇科齐太医能给如意看看诊,想法子给调养过来,若真毁了她一辈子,我这颗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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