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玖拾陆【完结】(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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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施粉黛,淡如青莲,亦是她自己最满意的样子。

  穆连慧一字一字道:“我也不cha手任何事qíng。”

  听到了这句话,杜云萝转身便走。

  聪明人做聪明事,穆连慧jīng明了两辈子,不会犯傻。

  今生已经是如此局面,穆连慧有她自己要走的路,她还需要定远侯府这座靠山,不会傻乎乎地自掘坟墓。

  见杜云萝走得如此果断,穆连慧咯咯笑了起来,做了两世姑嫂,失去了亲如姐妹的机会,若不然,她是真的喜欢杜云萝的脾气。

  杜云萝晓得她在想什么,同样的,她也明白杜云萝的想法。

  穆连慧是真的不愿再cha手了,除非有一日,杜云萝给她落井下石的机会。

  长房、三房倒下,二房爵位唾手可得之时,那个时候,穆连慧也许会再掺合进来。

  可若真的到了那个局面,有没有她穆连慧,又有什么区别?

  落井下石,说得轻巧,做起来还不是要费心思?

  她这辈子只想混日子过了,出力的事儿,还是算了吧,再说了,二房又根本不稀罕她的“锦上添花”。

  况且,杜云萝是不可能给她这种机会。

  反过头来,杜云萝也不会在现在就釜底抽薪,彻底绝了她的路。

  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何况穆连慧自问根本就不是一只兔子。

  同样是两世为人,同样知道得太多,掌握得太多,杜云萝手上有许多穆连慧不清楚的讯息,反之亦然。

  穆连慧眨了眨眼睛,翻身躺倒在榻子上。

  二房没有什么胜算,穆连慧有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继续与杜云萝作对,以至于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

  杜云萝亦是如此,她拥有许多,自然不肯让穆连慧拼死一搏。

  各自退让,大概就是她们两人现在最合适的道路了。

  穆连慧抬手覆着眼睛。

  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杜云萝回到了花厅里。

  周氏柔声问她:“连慧怎么说的?”

  杜云萝缓缓道:“不肯归家,她是封君,是定远侯府的姑娘,没有归家的道理。”

  周氏岂会不晓得穆连慧的心声,在晋尚死的那一天,就回娘家来大闹一场的穆连慧从头到脚打的都是归家的主意,只是不肯心急火燎,里子面子一并丢gān净而已。

  周氏目光淡淡,定远侯府还真的就看重这里子面子了。

  “世子夫人,”周氏端起茶盏,不疾不徐抿了一口,斟酌着道,“我只生养了一个儿子,身边没有姑娘,但我想,为母之心,都是相同的。

  设身处地来想,我若是你,我也恨不能日夜护着自己的孩子,就怕她吃亏。

  可我们这样的人家,很多事qíng,没办法随心所yù。

  连慧在平阳侯府,往后一样有不顺心的地方,但她不能归家,我也不能贸贸然就应下让她归家。

  其中缘由,我也不多说了,你什么都明白。

  一切看造化吧。”

  世子夫人拧眉,她不能把一切都jiāo给造作,她不能未卜先知,她赌不起。

  这条路难走,她也已经决心走下去。

  谁都不肯挑担子,那就由她来吧,慈宁宫不是刀山火海,她去。

  杜云萝和周氏离开了平阳侯府。

  在马车回到定远侯府之前,周氏开口问杜云萝:“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qíng?”

  杜云萝笑着摇了摇头,她无意帮穆连慧隐瞒,更何况问话的是周氏,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乡君是做了三年服丧的准备的,她cha了一手,却没想到事qíng出了偏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杜云萝道。

  周氏了然了,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没有什么事qíng是可以尽如人意的。”

  杜云萝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回到府中后,杜云萝先去见了吴老太君。

  吴老太君听了前因后果,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她见多了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丧子之痛,对姚三太太自有几分同qíng。

  吴老太君沉默良久,才算是化解了心中的郁郁,与杜云萝道:“不说那些事qíng了,只说咱们府上。

  再过些日子,又是一年中秋。

  今年府中添了两个哥儿,稍稍热闹些。”

  杜云萝笑着道:“可惜大嫂在中秋时还未出月子。”

  “也就那一两日的工夫,”吴老太君坐直了身子,道,“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琢磨着,不如家宴就挪到十六那日,正好连康媳妇出月子,一家人吃饭,才有过节的样子。”

  杜云萝自是应下,道:“那就这么办。”

  待杜云萝走了,吴老太君从单嬷嬷手中接过了热茶,小口小口抿了。

  “年纪大了,还是热茶舒服,”吴老太君感叹一句,眯了眯眼,道,“从前还真是我小看了连慧。”

  单嬷嬷垂眸,道:“人算不如天算。”

  “罢了,总好过她让人动手,再添孽障。”吴老太君揉了揉眉心,“且看吧,看看平阳侯府想如何收场。”

  第653章 祈求

  七月末时,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雨,京城之中,不少地方也积了水滩。

  磅礴的大雨扫去了酷暑的炎热,屋里若是摆了冰盆,还稍稍有些犯凉。

  穆连慧让临珂把所有的冰盆都撤了。

  她就坐在窗边,支着腮帮子看着外头的雨势。

  雨水顺着屋檐而下,如瀑布一般,院子里的景色变得混沌起来。

  眼前并不明朗,远远只见一人入了院子,等那人走到近前了,穆连慧才看清楚,那是叶嬷嬷。

  叶嬷嬷收了雨伞,她身上的衣衫湿了一半。

  她没有回屋里去收拾,即便收拾了再过来,一样会被飘散的雨水打湿,她就站在窗外,拱手道:“乡君,世子夫人出府去了。”

  “哦?”穆连慧抬眸,“去哪儿了?”

  “穿得庄重得体,奴婢琢磨着,是进宫去了。”叶嬷嬷恭谨道。

  穆连慧的眉心跳了跳,这么大的雨势,竟然也没有挡住世子夫人的脚步,看她如此积极,只怕是不肯让晋环在兴安伯府守上三年了。

  也是,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归家,早些也好。

  世子夫人到了慈宁宫外头时,衣服也湿了,她拿帕子擦了擦,这才随着宫女进去。

  皇太后盘腿坐在罗汉chuáng上,认真看着手中的书册。

  世子夫人上前问了安,皇太后不叫起,她也只能蹲着,即便双腿麻了,也要咬牙挺着。

  好在,皇太后没有过多为难她,轻轻哼了一声,示意她坐下。

  “大雨天的,什么事儿呀?”皇太后明知故问。

  “太后娘娘,”世子夫人斟酌着用词,直白道,“我一直都知道,环儿那孩子,是我们府上没有教养好。

  她的xing子,娘家人也就算了,不会与她计较,可在婆家那儿,她是要得罪人的。

  从前还能过,若是再磨砺几年,也许还能慢慢成熟些,可姑爷一死,事qíng就乱套了。

  不晓得您这儿听到信了没有?

  兴安伯府的三太太是疯魔了,还把整个府里的都得罪gān净了。

  往后,三太太被送去庄子上,环儿留在伯府里,这日子……

  我斗胆来求您,总归是寡居,不如让环儿回娘家来。

  万一在伯府里真出了什么事儿,又要来给您添事端了……”

  皇太后睨了世子夫人一眼:“回娘家?你这算盘打得真不错。”

  世子夫人自然听出了皇太后的拒绝之意,她硬着头皮,继续道:“娘娘,失了儿子了,我实在不知道,万一环儿再有什么事qíng,我要怎么办了……”

  皇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微微摇了摇头。

  她之前想过,若平阳侯世子夫人来,开口就说兴安伯府姚八的不是,亦或是没凭没据地又说是穆连慧在惹是生非,那她一句都不想听,直接就把人轰出去了。

  可世子夫人说的是晋环,她惦念的只是晋环的生活,而不是其他东西。

  撇开什么公候伯府,簪缨勋贵,说到底,她们也只是母亲。

  若不为儿女考量,连为人母这么简单的事qíng都做不到,都做不好,皇太后才是最厌恶的。

  “你也晓得是添事端?”皇太后冷哼一声,“三天两头到哀家的慈宁宫来,一会儿死在烟花胡同了,一会儿疯魔了,一会儿又要如何如何了?敢qíng是京城衙门不好管的事儿,全丢给哀家了。

  有时候哀家也在想,要不要把正殿改成了大堂,哀家坐在正中间,一张大案一块惊堂木,哀家升堂给你们断断。

  哀家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想cao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qíng!

  你说你要让晋环回娘家?

  哀家依了你,兴安伯府怎么办?对了,还有嘉柔,你让嘉柔又要怎么办?

  这左右一碗水都端不平的事qíng,哀家给你扛着?”

  世子夫人起身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我问过尚哥儿媳妇要不要归家去,她不肯,说她是封君,没有这种先例,她就算不喜欢平阳侯府的日子,也要在府里过着。”

  皇太后点头:“这还像句话!”

  “娘娘,尚哥儿媳妇和环儿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世子夫人抬起头,沉声道,“尚哥儿媳妇是稳当人,她在平阳侯府里,不会起什么波澜,不会再出什么要让您来断是非的事qíng。

  可环儿,环儿那脾气,别说是有人在背后点把火了,没人点火,她说不定也烧起来了。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也让您为难,我只是不想以后,面子里子什么都没了,还赔上了……”

  话只说了一半,再往下说,措辞就要越发不好听了。

  皇太后心里也明白,目光沉沉,抿了抿唇。

  气氛变得沉闷,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皇太后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人背后一凉。

  “说来说去,你怕晋环在兴安伯府会吃亏,也罢,哀家也不说兴安伯府好坏,总算是一碗水端不平了,那就慡快些,泼出去吧。”皇太后半弯下腰,直直看着世子夫人,道,“婆驼山上有国宁寺,也有念圣庵,让晋环去念圣庵吧。”

  世子夫人的心突突直跳。

  念圣庵是皇家庵堂,其中不乏落发为尼的皇亲国戚,生活远远比不得从前,甚至可以说是清苦,但总归是吃喝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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