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慡,天气极好。
三人也不想入帐篷里去待着,便寻了一处空旷糙地坐下,底下人备了点心。
南妍县主似是心qíng极好,远远望着那边追逐玩耍的女眷,道:“前回来围场,最后也就剩我们三个吧?”
提起前世,huáng婕和杜云萝都不由弯了唇角。
彼时,为了躲云华公主,南妍和杜云萝两个人能躲的时候,都会躲去huáng婕的帐篷里,当时算不上亲厚,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倒也能打法时日。
杜云萝抿着桂花糕,叹道:“连我四姐姐都学会骑马了,我们三人,还是老样子。”
都是只能爬上马背做做样子,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真要驰骋,都不是那个料子。
杜云萝抬眸去看huáng婕。
出阁有一个月了,huáng婕的模样与闺中有了些不同之处。
“过得如何?”杜云萝低声问她,“还适应吗?”
huáng婕似是在想心事,闻声抬头,浅浅笑了笑:“好好坏坏,和之前我们说的差不多。”
杜云萝一下子明白了。
去年撮合这桩亲事的时候,各处关节,庄珂和杜云萝都跟huáng婕说明白了,huáng婕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能应付。
huáng婕简单答完,怕杜云萝挂心,思忖着又道:“老公爷夫人爱挑刺我,倒是小公爷夫人多多少少帮我担待一些,姨娘教了我很多,我对管家没经验,全靠姨娘指点。”
杜云萝挑眉,这的确都在意料之中。
huáng婕又道:“你不用担心,我能做好的,大公子也说了,先将就两年,慢慢也就好了。”
杜云萝和南妍县主都是通透人,知道这个将就两年,是指在叶毓之还未摆脱景国公府的掌控之前,少不得要忍耐一番。
其实,杜云萝最想知道的还是huáng婕和叶毓之到底能不能处到一块去,虽是皇太后娘娘的意思,但她多少也算个红娘,叶毓之对定远侯府有恩,huáng婕亦是个好姑娘,杜云萝不想凑出一对冤家来。
huáng婕没有多说,杜云萝见她提起“大公子”时下意识露出的些许娇涩,很快也就知道了。
看起来,处得还是不错的。
huáng婕见杜云萝和南妍县主没有继续问,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真要问起来,她大概只能一股脑儿地点头来应付了。
夫妻相处,在谁跟前她都不想说,就是她母亲问起来,她都蒙混过关。
那些甜的腻的心思,从前只在话本里读到过的心意,她才不告诉别人呢……
妇人说话,多是说些胭脂衣裳,慢慢的,又往孩子身上说去,huáng婕是cha不上话了,好在她xing子也安静,就静静听南妍县主和杜云萝说些幼童趣事。
脑海里划过的,是叶毓之的模样。
huáng婕独自出神,等她有身孕的时候,大公子会说些什么?等她生下了麟儿,大公子又会做些什么?
只是想着念着这些,就足够她打发一整日光景了。
而且,心qíng极好。
中午时候,皇太孙就回来了。
十岁的孩子,饶是一肚子的热qíng,jīng力也比不过那些二十岁出头的男人们。
好在皇太孙并不介意,他一上午也有不少收获,几只野兔,又在叔伯们的帮助下,逮到了一只鹿,也算是满载而归。
男人们直到huáng昏日暮时才归来。
两位亲王世子走在最前头,诚王世子妃见李豫回来了,顾不上她那匹骏马,加快步子迎了上去,笑容绚烂。
南妍县主也站起了身,她的xing子不及妯娌活泼,对着李栾笑容莞尔。
深秋的夜色来得极快,太阳才刚刚西坠,不一会儿就暗了下来,营地里点了火把,添了几分暖意。
穆连潇牵着杜云萝的手,不疾不徐走着。
“怎么你落在最后头?”杜云萝咕哝着问他。
穆连潇的声音里透着轻快,道:“我好歹是挂在兵部的,和中军都督府的人手收拾了一下。”
杜云萝听明白了,他在说李栾、李豫是甩手掌柜。
这么一想,不由就笑了起来。
第683章 心疼
说句不敬的话,李栾和李豫的身份,只怕比后宫里几位不得宠的嫔妃生下来的儿子还矜贵些。
虽是侄儿,但在圣上跟前,一样有高人一等的荣宠。
穆连潇能在背后这么说一句,显而易见,与那两位世子爷的关系是极好的。
杜云萝也不意外,只看以前他们一道吃酒、围猎、打马球,就看得出私jiāo甚笃。
即便是这样的关系,在不久的将来,大概也要成为灰烬。
若皇太后薨逝后,瑞王和李栾一意孤行,那这份兄弟qíng义,是半点都不能剩下来的。
思及此处,杜云萝的心qíng便没有上一刻那般愉悦了。
对相熟的,甚至是感qíng极好的人出手,毕竟不是简单的事qíng。
可转念一想,定远侯府里头,连兄弟叔伯血ròu亲qíng都没有了,外头的事儿还算得了什么。
杜云萝顿了顿脚步,穆连潇也收着步子看她。
夜色深沉,虽有火把照明,两个人离营地那儿也有些距离,四周没有什么人,只秋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杜云萝抬手环住了穆连潇的腰身,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穆连潇没想到她在外头就敢如此大胆了,好笑地搂着她的肩膀,低声问她:“怎么了这是?”
杜云萝哼哼着没说话。
她心疼穆连潇,心疼他要与至亲相搏,再是坚毅果敢的人,在面临那些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到心中无波澜。
越是重qíng之人,越受其苦。
穆连潇不会被那些束缚住脚步,在刚刚知qíng的时候震惊过,现在便都能应付了。
这事儿没什么好安慰的,嘴里不管说什么,该防备依旧要防备,该打压也依旧要打压。
可杜云萝就是心疼了。
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偏偏就要去面对那些呢。
杜云萝不说,穆连潇也没追着问,只是箍紧了她,柔声道:“不想吃烤兔子了?”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慢慢松开了手。
她想吃的呀。
她是记得的,当时她才刚嫁进定远侯府,有一天夜里,穆连潇带回来个油纸包,里头是鹿ròu。
说是李豫得了只鹿,原本是请了众人吃酒的,只是诚王爷进宫,又把李豫也叫进去,这鲜嫩的鹿ròu只能当场分了。
ròu虽鲜美,到底不比刚刚烤好时还滋滋冒着热油的。
杜云萝如实说了,穆连潇也应了她,下回再来围场时,亦带着杜云萝。
一转好些年了,好不容易又来了围场,鲜嫩的烤ròu是有了,杜云萝却还没有学会骑马。
看着厨子端上来的热腾腾的兔ròu,杜云萝胃口极好,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笑盈盈与穆连潇说话:“白日里遇见四姐姐,叫她好生笑话了一通。”
“笑话什么了?”穆连潇一面问,一面给杜云萝夹ròu。
杜云萝抿唇:“她会骑马了,还骑得不错。”
穆连潇闻言忍俊不禁,要不是手上油腻,都想去揉了揉杜云萝的脸颊。
顺着光看去,杜云萝的唇上也沾了油纸,越发显得樱唇招人,穆连潇看着看着想一亲芳泽,见身边还有伺候的人手,到底还是作罢了。
杜云萝脸皮厚归厚,当着丫鬟的面与他亲昵,回头肯定恼了。
从围场回来之后,京城便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柏节堂里,地火龙烧得滚烫,吴老太君并不觉得闷热,盘腿坐在罗汉chuáng上听单嬷嬷说话。
“过几日就都要来奉帐了,公中的铺子庄子,有大太太和夫人看着,可以安心,”单嬷嬷偷偷打量了吴老太君一眼,见她jīng神还不错,又问,“老太君手中的铺面的帐,如何办?”
铺子里用的人手倒都是忠心耿耿的,这么多年下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底下人忠心,吴老太君却不能不看账目,若长此以往的,慢慢就会出错了。
往年的帐,吴老太君是亲自过目的,别看老太君年纪大了,又是侯府女眷,对做生意一途不似商人jīng通,可还是颇有手段的。
今年,单嬷嬷是怕吴老太君有心看,身子都吃不消。
吴老太君没回答,指尖在几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半晌,才道:“公中的铺子让元策媳妇多费点心,我这里的,等底下来奉帐了,就让连潇媳妇过来。”
单嬷嬷垂眸应了。
她知道这些东西老太君迟早要jiāo代下去,却没想到,竟然只叫了杜云萝,那意思就是全部都留给长房?
杜云萝被请到柏节堂的时候,心中亦是惊讶不已的。
吴老太君没说过那些东西要分,但杜云萝心里透亮,她帮着管账了,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
各家规矩不同,全部给长房的也不是没有,但吴老太君从来都不是这么偏心的人,除了绝嗣的四房,按说二房和三房多少也会有的。
可吴老太君并没有让庄珂和蒋玉暖过来。
杜云萝陪着吴老太君见了一位铺子里的老管事,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君便有些乏了。
单嬷嬷送了人出去,杜云萝和秋叶扶着老太君回暖阁里歇息。
秋叶是个机灵人,吴老太君一个眼神递过来,她便退了出去。
杜云萝在罗汉chuáng边坐下,等着吴老太君的吩咐。
“你是个良善的,”吴老太君清了清嗓子,“老婆子不蹬腿,这家还分不了,但我手上的东西,我现在不jiāo代,等我蹬腿了,也没法跟你jiāo代了。
我年纪大了,顾不上仔细给你们分分,都先一股脑儿地jiāo给你,以后你要怎么跟二房、三房分,是你的事儿了。
至于我,我的事qíng还多着呢,就不cao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杜云萝应了,脑海里琢磨着,这些是细枝末节的,那老太君眼下在cao心的到底还有什么事qíng?
她想问,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吴老太君做事,想说的不会瞒着,不想告诉她的,她问了也没用。
杜云萝忙乎了好几日,这才算渡过了腊八前最忙的一段日子。
徐氏和陆氏来跟她商量了,还是依着前两年,由她们两人去婆驼山取粥。
杜云萝自然应下。
第684章 捷径
腊月初七,城门口支起了施粥的铺子,各房各院体面的婆子都去沾沾喜气,风毓院里却没有轮到。
倒不是杜云萝可以略过她们,而是练氏身边缺不得朱嬷嬷和董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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