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蕊听着,鼻子直发酸。
夫人竟然还怕她打架吃亏,让人来当帮手。
云栖说薛瓶儿是小姨子,似乎也没错,她和锦灵是姐妹,瓶儿不也是锦灵的妹妹吗……
只有遇到事qíng的时候,才会真正知道,会站在你身后的到底有几个人。
锦蕊想,她很幸运,能有杜云萝这样的主子,三生之幸。
招呼了九溪一块到了薛家,锦蕊跟薛四家的说了一声。
薛四家的瞪了一眼睡着的薛瓶儿,低声啐道:“自己笨,还要夫人给你cao心!”
薛宝听说来了帮手,越发急切了,囫囵吞了早饭,咋咋呼呼要提着棍子去寻金家算账。
没多时,锦灵过来了,替薛家人照看薛瓶儿。
锦蕊一行人直直出了前街。
前街上,左右邻居们都起来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薛家出了事儿来,昨日薛瓶儿和锦蕊回来,竟然是一夜没回去。
薛瓶儿年节里归家,不止不见丈夫相陪,还留宿娘家,这也就算了,锦蕊却是在侯府里当差的,大年里忙碌,哪来的连休两日。
“这是怎么了?”有好奇的胆大的就问了一句。
锦蕊也没打算全瞒着,道:“瓶儿叫金家欺负了,讨个公道。”
话音一落,冷风chuī过,唬得人一惊一乍的。
金家刚把铺子门板卸了,金查氏看见锦蕊,张口就道:“呦呵,昨儿个才领了瓶儿回去,今天是怎么了?要想回来啊,让她自个儿给爹娘认错磕头,看看爹娘还认不认这么个没规矩的媳妇。”
还没等锦蕊说话,薛四家的冲上去扬手就给了金查氏一巴掌,捏住她耳坠子,用力拉扯:“这是我们瓶儿的陪嫁,轮得到你戴?”
一动起手来,顷刻间就乱套了。
薛瓶儿的公爹、大伯和丈夫,男人出手,力气远胜女人,亏得是九溪跟着来了,疏影又匆忙过来,锦蕊这里才不会吃亏。
两个练家子,就算只挥拳头也比普通人厉害,局势瞬间翻过来,打得金家人没有还手之力。
这么大的动静,府里很快就收了信,杜家的盛大管事匆匆来了。
原本铺子里起冲突,也不用盛大管事出马,可一听说是锦蕊带着人打的,又有穆连潇身边的亲随做帮手,他一个头两个大,往杜怀平那儿报了一声,赶紧来了。
“锦蕊姑娘,锦蕊姑娘!”盛大管事在主子跟前有几分体面,可也不想轻易得罪锦蕊,道,“你们也是亲家,大过年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锦蕊此刻也有些láng狈,顾不上收拾收拾,道:“盛大管事,我们薛家可不敢跟这样黑心眼的人家当亲家。”
“这话怎么说的……”
“我们瓶儿嫁过来的时候,整条前街看见了,十六台箱笼,三十两现银,都叫他们掏空了,”锦蕊瞪了一眼躺在地上想反驳又痛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金家人,道,“连媳妇的嫁妆都拿得这么顺手,平日铺子里的银钱没少收口袋吧?大管事,他们的帐清楚吗?”
盛大管事一听这话,心肝肺都痛了。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铺子的管事们多少会在账目上动动手脚,但吃香肯定不难看,否则主子跟前jiāo代不过去。
可金家连媳妇的嫁妆都拿得这么彻底,盛大管事还真不能开口帮腔了,gān巴巴道:“姑娘呦,嫁妆算不清,那也别动手呀,慢慢算一算,缺的让他们给补了,都是一家人,还要过日子的,传到主子们耳朵里,这像什么呀!”
“不用算了,他们一家以后也别留在府里做事了。”锦蕊才不盛大管事的惊讶,道,“被赶出去的家生子能带走什么东西?那时候不就留下来了吗?有多少我拿回多少,反正卖了他们也补不齐。大管事别瞪我了,这事儿我们夫人知道,您不好跟二老爷开口,我去说。我们瓶儿跟他和离,这几个滚出京城。”
明明是大冬天,盛大管事冒了一头大汗。
他也是糊涂了,没有杜云萝点头撑腰,锦蕊能有胆子光天化日冲过来打人吗?
都说五姑奶奶护短又不好惹,都说锦蕊姑娘眼睛顶在头顶上,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这般qiáng硬厉害了。
盛大管事也不是傻子,事qíng成这样了,也就是杜云萝跟府里的一句话,那是神仙打架,底下人又凑什么热闹。
他搓了搓手,道:“既然是五姑奶奶的意思,姑娘你就跟二老爷去说一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趴在地上的金家人这会儿才有些缓过来。
几个男人都是疏影、九溪打的,根本动弹不得,薛四家的和薛宝对付了金查氏和金家的,虽然下了狠手,但力气总归小些,金查氏哼哼唧唧的,刚要开口,又被薛四家的捶了一通。
“叫你们欺负瓶儿,老娘的姑娘轮得到你们欺负?”薛四家的气得厉害,想起薛瓶儿身上的伤,抬脚就去踹金家二郎,“禽shòu不如的东西,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锦蕊红着眼睛拦了薛四家的,道:“娘,别打死了,我进府里去磕头。”
薛四家的喘着气,道:“主子们仁善,你跟二太太、三太太仔细说说。”
第695章 说明
杜府里的景致,锦蕊十分熟悉。
她在府中生活多年,前几日还伺候杜云萝回来拜年,这一回踏进来,却一时有些紧张。
铺子那里闹得那般厉害,府里多少人都得了信,纷纷打量锦蕊。
锦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也就平静下来了。
她不怕,也不觉得理亏,她只恨自个儿是花拳绣腿,打起人来不够痛。
若是像穆连潇练功时那般,出手的拳头都带着风,她一定会让金家那些人满地找牙。
杜怀平不在书房里,留人给盛大管事传话,让锦蕊去内院里给太太们说说明白,他一个大老爷们不管。
锦蕊毕竟是个丫鬟,又是姻亲间打架,杜怀平不想理会,这也是qíng理之中。
盛大管事进不了后院,送锦蕊到了二门上:“内院里姑娘比我熟悉。”
锦蕊颔首,道:“薛家动的手,我自会说明白,不会让大管事难做的。”
“瞧姑娘说的,姑娘是姑奶奶身边的人,做事肯定有分寸。”盛大管事得了这句话,心里熨帖多了,他可不想跑跑腿就惹了一身麻烦。
锦蕊先去了清晖园。
赵嬷嬷见了她,一脸诧异:“姑奶奶让你来带话了?”
锦蕊摇了摇头:“妈妈,太太在屋里吗?奴婢有事要禀太太。”
赵嬷嬷领了她进去,甄氏一边搂着湉姐儿逗趣,一边与唐氏说话,见锦蕊进来,亦是狐疑。
锦蕊上前,规规矩矩跪下了。
甄氏叫她唬了一跳,唐氏是个通透的,抱过了湉姐儿就先出去了。
“怎么了?”甄氏上下看锦蕊,见她神色郁郁,平素梳理得整齐的头发也有些松散,眼下更是有些青,“囡囡出了什么状况了?”
“夫人一切安好,”锦蕊解释道,“是奴婢、奴婢求太太给奴婢家里做主。”
锦蕊是个嘴巴灵巧的,从锦灵遇见薛瓶儿开始,仔仔细细把事qíng说明白了。
从昨日到现在,才一日光景,薛瓶儿遭的那些罪历历在目,锦蕊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噙不住,絮絮往下落。
偏她是个倔的,即便是哭了,也还是清楚说下去。
“奴婢把金家人给打了,家里咽不下这口气,瓶儿身上的伤……”锦蕊咬咬牙,“这是把瓶儿往死里折腾啊,人都起热了,要不是接回来了,金家还不给请大夫,若不是叫锦灵发现了,回头真要给瓶儿去收尸了。太太,奴婢不能让瓶儿活活被弄死啊,奴婢想求太太给个恩典,让瓶儿和离归家来。”
甄氏握着茶盏,许久没有说话。
锦蕊是杜云萝身边的人,她的xing子如何,甄氏也是摸透了的。
这么些年了,甄氏似是没见过锦蕊哭成这个样子过,相较于锦灵,锦蕊更傲气些,不管背地里哭不哭,在人前总是抬着头的。
不给自己丢人,不给主子丢人。
前一回因着花婆子的“半个主子”,锦蕊气过恨过,却也不像这次,伤心yù绝。
甄氏没见过薛瓶儿,可府里刚及笄的小丫鬟们也不少,各个都是青葱水灵的。
就算不怜惜,也绝不对动手伤害,甄氏听着锦蕊的话,心里也涩涩的。
别说什么主子、家生子,都是当娘的,怎么会不明白?
姑娘嫁出去了,在婆家受些冷言冷语的,那也没什么办法,婆媳、妯娌相处是门学问,不是各个都处得好的,可牵扯上吞嫁妆、受伤就不一样了,谁家姑娘也不是送出去被人糟蹋的。
若是杜云茹和杜云萝身上带伤……
甄氏非要跟亲家拼命不可!
锦蕊是个拧的,薛四家的是前街上有名的bào脾气,甄氏从身边人那儿听了些传闻的,这样的母女俩,没把金家人打死就不错了。
至于薛瓶儿,甄氏做不出看着她继续遭罪的事儿来。
再说了,杜云萝那儿,肯定也是偏向锦蕊的,甄氏自然是偏向女儿的。
“打了就打了吧,”甄氏清了清嗓子,吩咐赵嬷嬷道,“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先去薛家看看,余下事qíng,我回头跟二嫂说。”
锦蕊赶紧磕头谢恩。
她清楚甄氏的意思,只要薛瓶儿的确跟她说的一样伤重,后头的事qíng就不用锦蕊cao心了。
赵嬷嬷亲自走的这一趟,还带了府里供奉的一位医婆。
进了前街,薛家打了金家的事儿也传开了,无论抱着什么心思,想来打听一二的,见赵嬷嬷在,也都不敢放肆,只能忍着,背地里叽叽咕咕的。
锦灵开的门,请了人进去。
锦蕊低声问锦灵:“瓶儿可醒了?”
“一刻钟前醒过,我让她喝了药,又睡了。”锦灵道。
赵嬷嬷见锦灵在这儿,心里确信了八九分了,锦蕊原本就不是个胡闹的人,锦灵更是稳妥了,不会胡乱生事。
待她一看薛瓶儿,嗓子也有些酸了。
娇滴滴的姑娘,起热烧得脸上通红,嘴唇都gān了,医婆替她解衣看诊的时候,薛瓶儿哼哼了两声,却没有醒。
衣领打开,胸口惨不忍睹,饶是医婆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止是胸口,但凡女人身上能遭罪的地方,除了露出来的脸蛋、小手、脖子,余下的都是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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