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低低应了一声。
杜云诺不在乎杜云萝反应冷淡。继续道:“这几日,我们几个都该多拜一拜呢。中元节那日的事qíng,我想起来都毛骨悚然。哎。五妹妹,祖母罚你了吗?”
“我伤在脚上,祖母罚不罚跪,我都禁足了。”杜云萝无奈笑了。
杜云萝的脚踝上还拿冰块捂着。红肿未消,看起来有些渗人。
杜云诺来时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这会儿听杜云萝提及,不由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又是一阵心慌。
她下意识地抬手又去摸后脖颈。触及那短了一截的头发,她抿住了双唇。
那日,神仙打架。她和杜云瑛纯属遭殃。
遭殃也是过错,又是罚跪又是挨骂的。虽然晓得夏老太太是关心她们才会那般说,可待今日里见到杜云萝,杜云诺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夏老太太的心就是偏着的…
杜云萝没有被罚,听说夏老太太骂了两句就消气了,还有杜公甫护着。
委屈的qíng绪慢慢涌上心头,杜云诺觉得,膝盖又针扎一样的痛了起来,她偏转过头,吸了吸鼻子。
罢了,她何必与杜云萝比,从小到大都比不过,自己找不痛快。
谁叫人家是心尖尖呢。
外头起了风,天色突然开始转暗,几日未下的雷雨眼瞅着就要落下来,廖氏唤了杜云诺,赶紧回去了。
雨水一落,去了不少暑气。
杜怀礼回来,见女儿受了伤,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又说明日去买素云坊的点心来,叫杜云萝莫要再哭鼻子了。
杜云萝不是会为了点心欢欣不已的小孩子了,可这是杜怀礼的心意,她笑盈盈地应下了。
夜里,锦灵伺候杜云萝卸了头上珍珠手上玉镯,jiāo给了锦蕊。
锦蕊熟稔地要收回梳妆盒里去,突然觉得怪异,摊开手掌仔细数了数,珍珠少了一颗。
早上是她亲手替姑娘簪上去的,一共十颗,现在回到她手上的只剩下九颗了。
锦蕊赶紧唤了锦灵过来,压着声儿道:“怎么少了一颗?”
锦灵闻言一怔:“九颗,没错吧?我在寺中替姑娘梳头时,就是九颗。”
“是十颗,早晨是十颗!”
锦灵一听这话便知不好,这些首饰头面都是账上有数的,多一颗少一颗都要记得明明白白,不能蒙混了,她细细回想,道:“姑娘扭伤时,帷帽掉到了地上,怕是那时候有一颗珠子掉了。”
锦蕊撅着嘴,忿忿瞪了锦灵一眼,想怪锦灵做事不仔细,可转念一想,也怪她早上没与锦灵说明白数量,若不然,在寺中锦灵就会发现珠子缺了,早些去找,也总比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qiáng。
这事儿不能瞒着,锦灵与锦蕊一块禀了杜云萝。
杜云萝斜斜靠在软榻上,皱着眉道:“珍珠少了?”
锦蕊颔首:“寺里香客多,怕是叫谁捡了去吧。”
捡了去?
杜云萝一怔,她记得,当时她叫婆子抱回厢房时,越过那婆子肩膀,她看到穆连潇蹲下身去又起来,莫不是,叫他捡了去?
思及此处,杜云萝不由耳根子一烫,心里暗暗骂道:既然捡了,为何不拿出来?就算不拿出来,也该知会她一声,暗悄悄藏着掖着,算什么……
腹诽到了后头,却又觉得心中丝丝发甜,不知不觉的连脸颊都跟着烧了起来。
抿唇笑了笑,杜云萝没有细说,只是道:“怕是落在法音寺了,既寻不回来,明日一早就记到册子上吧。”
锦蕊见她如此,虽是一肚子疑惑,却还是应了
倒是锦灵,顺着放生池边的事qíng想了想,可她当时并未留意到穆连潇的动作,左思右想都没有线索,只能作罢。
一连几日,杜云萝都老老实实待在西跨院里。
医婆依着夏老太太的吩咐,一日来瞧她一回,又仔细教锦灵和锦蕊怎么伺候扭伤。
锦灵送了医婆出去,顺便回安华院里收拾了些换洗衣服,正要回清晖园,就叫花嬷嬷拦住了。
花嬷嬷堆着笑把锦灵请到了避阳处,道:“姑娘这几日忙碌,我都有几日没见到姑娘了。听说那日在法音寺,我们姑娘遇见世子爷了?那位世子爷,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锦灵知花嬷嬷最爱打听这些事体,若一丁点儿不说,她能缠着问上许久,便道:“个头挺高的,模样也俊,与我们姑娘正相配哩。”
花嬷嬷眼骨子一转:“姑娘瞧着好?”
锦灵怔了怔:“世子是我们以后的姑爷,又是圣上赐婚,自然是好的。”
第74章 编排(寧之海和氏璧+)
花嬷嬷睨了锦灵一眼。
锦灵今日穿了身湖色比甲,头上cha了两根细细银簪,小巧红唇上点了胭脂,瓜子脸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本就容貌姣好,若再仔细打扮,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花嬷嬷尖着嗓子笑了:“不然怎么能说姑娘好福气呢?往后姑娘得了前程,莫要忘了我们才是。”
锦灵越听越糊涂,道:“妈妈这话说的,姑娘是最和气不过的,我们只要好好做事,姑娘自不会忘了的。”
花嬷嬷笑得越发厉害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锦灵一肚子狐疑,惦记着杜云萝还在清晖园里,便没有再耽搁,快步去了。
偏偏这一路,比往常遇见的人更多了几个,各个开口都提一句世子,锦灵更加莫名。
蹙着眉头进了清晖园,见锦蕊正从廊下过来,锦灵赶忙迎上去,低声道:“刚才好几个都管我问世子事体,这是怎么了?”
锦蕊翻了个白眼,哼道:“问的是你又不是我,你都不晓得,我能知道什么?”
说完,锦蕊径直往小书房去了。
锦灵愣在原地,半晌叹了一口气。
自打法音寺回来,她就觉得锦蕊待她越发不耐和冷漠了。
原本锦灵以为,锦蕊是怪她没伺候好杜云萝,又弄丢了珍珠,可这会儿一瞧,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心中满满都是疑惑,却又无处去问,锦灵惴惴过了一上午。
下午不当值,锦灵领了对牌回了家。
破旧的院子里,段氏坐在屋檐下,眯着眼睛fèng补鞋垫。
锦灵看着就心疼,与在院子里忙活的左邻右舍打了个招呼,搬了杌子在段氏身边坐下,接过鞋垫针线。道:“娘,你眼睛不好就别再做这些了,我的月俸虽然不多,但养活娘和弟弟。还是够了的。”
段氏抿着嘴没说话。
“大妮子就是懂事,”狄大娘放下手中水瓢,道,“大妮子,大娘总劝你娘。说她有个好闺女,往后就等着享福,现在总替人fèngfèng补补,以后说出去,添笑话不是。”
锦灵皱眉,想说这fèngfèng补补哪里是叫人笑话的事qíng?从前段氏不就是靠着一枚针拉扯大了她和弟弟吗?又不偷又不抢的,哪里丢人了?
话还未出口,锦灵就叫段氏捏住了手腕。
段氏眼睛坏了,手上劲儿不小,连拉带拽地拖着锦灵回了屋。
“娘。狄大娘的话,您别往心里去。”锦灵扶着段氏在炕上坐下。
“锦灵,你听娘说,”段氏叹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娘知道,府里头做事不容易,你有今天,全靠太太与姑娘看重。你是姑娘的丫鬟。姑娘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但你要知道,就算姑娘有心抬举你。你也不能忘了自个儿身份,不能忘恩负义。你要时刻记着,你和你弟弟的命,是太太捡回来的,是姑娘赏了你一口饭。”
锦灵一头雾水,段氏的话她听明白了。而且完全认同,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跟上午与花嬷嬷说话时一样。
“娘,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qíng?我怎么觉得今日里,各个讲话都奇奇怪怪的。”锦灵道。
“娘,是大姐回来了吗?”里间传来弟弟的声音,他急急叫着,“姐、姐,你别给那什么世子做小,姑娘bī你,你也别答应。”
段氏脸色一沉,顾不上锦灵,摸索着就往里间走:“你瞎掺合什么,闭嘴!”
锦灵怔怔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就像叫雷劈了一般。
什么叫给世子做小?什么叫姑娘bī她?
花嬷嬷与狄大娘的话在耳边回响,锦灵一个激灵,通透了。
“这、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混账话!”锦灵蹭得站了起来,双颊红得滴血,追到段氏身边,急道,“娘,谁说出来的这种话!这是要bī得我去姑娘跟前撞死了!”
段氏用力扣住锦灵手腕,气道:“你说什么?娘刚刚与你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姑娘信任你,要抬举你,你却寻死觅活起来!锦灵,娘也舍不得你伺候姑爷,可你是姑娘的丫鬟呀!”
“姑娘何时说过要我去、去……”锦灵不是厚脸皮,下面的话说不出来,偏过头道,“娘,你先告诉我,是谁胡乱嚼舌根的。我伺候姑娘那么多年,她的xing子我知道,她不会要我和锦蕊去……”
段氏愣神,半晌道:“姑娘真没说过?”
见锦灵郑重点了头,段氏这才松了口气:“娘原本也不信的,娘想着太太身边gāngān净净的,姑娘xing子随太太,应该也不会起心思。昨日在府里当差的三丫她娘回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狄大娘也听见了。说是但凡去姑娘跟前讨你的,都叫姑娘给回拒了,就是要留你以后伺候姑爷。”
锦灵一口气哽在嗓子口,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府里头,只有赵家的明里暗里与她提过几句,她也没点头,那日赵家的到安华院来,叫姑娘赏了盏茶,但姑娘答应过她,除非是她自己寻好了去处,否则姑娘断不会随意定了她的将来。
姑娘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哭腔,锦灵相信,姑娘是认真说的,不会诓她,就算赵家的开口求了,姑娘定也是拒绝了的。
莫不是赵家的回去,就编排出这么一通天煞的话来?
锦灵越想越生气,赵家的在府里根基深,欺负她就罢了,还这么揣度姑娘心思!
“娘,我先回府去,姑娘跟前,我会好好去说。”
段氏点头,催道:“赶紧回去,姑娘既没说过,你就去解释明白,免得叫姑娘误会你。”
锦灵提着小包袱往杜府赶。
清晖园西跨院里,杜云萝刚歇了午觉起来。
锦蕊伺候杜云萝更衣梳头,见姑娘心qíng不错,试探着道:“姑娘,这几日赵家的常常来寻赵嬷嬷,您说,她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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