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逸珩没被她绕晕,他清醒得很,“母妃,侯府帮我,不过是因为我成事之后,他们能够享受更多荣华富贵,说到底,他们帮的是他们自己!”
崔雅薇气得发抖,她知道褚逸珩说的没有错,但她不容许自己教养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给我滚出去。”她抚了抚起伏不断的胸口,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褚逸珩却跪着没动,只道:“可是母妃,如今只有你能够挽回父皇的心了。”
疲惫至极的贵妃挥了挥手,她与皇帝共枕二十多年,对对方的脾性了如指掌,平时他可以宠爱有加,但一旦遇上动摇根基之事,那就没法善了。
“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父皇已经对我们起疑了,所以,即便他要死,也会先拉我们母子俩陪葬。”
褚逸珩闻言,顿时脸色煞白,瘫软在地。
太极殿。
郭御医跪在地上,脑袋直抵冰凉的地面,全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回道:“禀陛下,事实、事实确实如他所言。”
他指的是刚陈述了谢萦一案事实真相的小内侍。半年前谢萦被斩之后,宫中相关知情人俱被封了口,可是这个小内侍机灵,硬生生躲过一劫,如今被皇帝的人找来问话。
郭御医参与了那次的嫁祸,谢萦本来给崔雅薇开的方子只是些补血益气的,然被郭御医偷偷换了某些药,最后还做人证,故意陷害谢萦。
面对皇帝的迫问,他不得已终于说了实话,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真相已然大白。
说实在的,按照皇帝的性子,以前压根不会管这些“小事”,但如今这件事涉及自己的性命,他不想管也得管。
身份贵重的妃子及皇子陷害区区一位御医,听起来难道不可笑吗?
“你们为何要陷害那谢萦?朕要你说实话!”皇帝怒目而视,拍案喝问,然劲儿没使上来,反而弄得连连咳嗽。
刘总管连忙上前拍背。
郭御医伏在地上,颤抖着嗓音回道:“是、是因为谢萦研究出了续脉养筋之法,陛下,微臣有罪!求陛下开恩哪!”他哭得涕泪横流。
续脉,养筋。
这两个词听起来寻常,却不啻于一道天雷轰在皇帝耳边,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为何他们要杀谢萦,为何他们不放过谢宴,为何他们要借自己的手勒令谢氏一族不得行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皇权,谁都想得到皇权,为此将会不择手段。
他们担心小九的脚会被治好,所以就直接断了小九被治愈的机会,好一招妙计!担心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小十二,就又杀了谢宴,断了自己的生机!
越愤怒,皇帝就越清醒,他想着想着,居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他笑自己,笑自己老眼昏花,竟将蛇蝎之人捧在手心宠爱万分!他笑自己,即便到了现在,也没办法真的下杀手。
但有些事,不做也得做。
“来人,拟旨。”
圣旨拟好,刘总管亲自捧着去了揽月殿。
“……贵妃行事狠厉,祸乱宫闱,即日起剥夺称号,罚入冷宫,皇三子不孝不睦,不顾人伦,即日起贬为庶人,流放出宫……”
此圣旨一出,不仅揽月殿一片混乱哭嚎,就连不久后得知圣旨内容的侯府都惨淡无比。崔老夫人甚至一晕不起,崔侯替妹妹和外甥奔波,整个侯府如今只剩下崔远能支撑得起来,再加上罗氏管家有方,崔家已在两人掌控之中。
贵人们的喜与忧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东城的那方小院。谢厌手痒难耐,又开始在小院里面翻土种药草,闲来无事还拿着刻刀和玉练习雕琢技艺。
对于种药草这件事,应十四早已接受良好,甚至还帮着一起种。
小院的日子很是悠闲惬意,而外头皇帝派遣的人还在焦急找寻谢宴,言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极殿。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帝觉得不能再耽搁,于是唤来褚九璋。他虽不喜这个儿子,但对褚九璋的品性还是相当信任的。
褚九璋坐着轮椅而来,皇帝见之,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这抹愧疚很快消失,他看着面色冷淡的第九子,问道:“若朕要立小十二为太子,你当如何?”
褚九璋眼睫低垂,“儿臣皆听父皇所言。”
他知道皇帝叫他过来的用意。小十二为陈昭仪所生,其外祖家为皇商,真要算起来,根本没什么助力。但褚九璋不同,他虽为残废,可毕竟曾是太子,朝中暗暗扶持他的不在少数,且他外祖家算得上名门望族,若是有他相助,小十二必能坐稳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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