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乐口中的苏阿姨,就是程志远的太太苏慧娟。
“这是你爸爸让你来跟我说的?”钟亦凡的眼睛弯出了一点笑,不过笑意不明。
“不是。”童乐挠了下头:“程叔叔说过你对从商这方面没有兴趣,我爸也安慰过程叔叔很多次了。是我自己想要跟你说的,因为怎么想怎么都替你觉得不值得。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的事,凭什么程叔叔辛苦种下的桃树,到头来要让不相干的人去摘桃子?”
“也不算不相干的人,他们也是亲戚。”抿了一口咖啡,钟亦凡的语气更像是他在安慰童乐。
“可到底你才是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苏阿姨做人真是太刻薄了。”作为程志远的好友,程妻刻薄这句话是童乐父母时常挂在嘴边上的。他们从自己朋友利益的角度出发去考虑,一直觉得如果当初程志远刚把钟亦凡接来B市时苏慧娟若能稍微善待些这个孩子,可能不会让两父子的关系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抬手看了下腕表,钟亦凡转移了话题:“还要吃点儿甜点么?”
看表的动作已经很好的暗示了想要结束会面的意愿,童乐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自然拒绝说不用了。不过临分手前,他还特别补充了一句自己父母很希望钟亦凡没事可以他们家坐坐,吃顿便饭。
钟亦凡自然不能说绝对不会去,就敷衍着表示有机会会去叨扰。这样的回答让童乐觉得进水楼台应该是会有先得月的机会的,立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得见牙不见眼。
刚跟钟亦凡分开,童乐老爸就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朋友送了新鲜的水产,让他叫上童欢,兄弟俩一起回家吃饭。
吃了晚饭童乐会过钟亦凡之后的亢奋劲儿还没过,他堂哥就泼冷水似地问了句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真跟钟亦凡在一起了,以后谁上谁下的问题。
这点童乐倒是挺爽快,坦言这个不是问题,选择权在钟亦凡手里。童欢给了他个没救了的眼神,结果两兄弟这一晚破例没往一起滚。
钟亦凡这边打发了童乐以后,直接去学校接了江溪一起吃晚饭。
两个人吃了一半,他接到了程志远住院了的消息。
电话是程志远的助理打过来的,虽然是高血压导致突然晕倒,但不到五十岁的人累到昏倒终归不是什么好兆头,医生说要小心脑溢血的潜在隐患。
助理特意声明是瞒着程志远自作主张给他打的电话,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程志远非常想见他但又不敢开口的意思。
挂了电话,钟亦凡若有所思。
江溪伸胳膊越过桌面拍了下他按在电话上的手:“想去看他就去吧。”死过一次,更懂什么叫人生无常。
“你觉得我应该去看他么?”
“我不知道。”江溪摇了摇头:“但我看得出你不是完全不在乎他的,既然犹豫,就别给自己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钟亦凡被说中了心事。
就算不喜欢自己学油画,程志远还是特意从国外空运回来国际一流品质的绘画用品给自己。大到可保持画作永不变色的高档画布,小到素描本、油画笔、松节油、调色油、上光油、固定液等等。人心到底是肉长的,被一个人这样卖力得讨好了六年,对他昏倒入院这样的事全然无动于衷也不太可能。
这种感情很纠结,既无法原谅,又做不到完全无视,说到底还是血缘的牵绊太强大了,父子关系始终是上天给的,想不想要也不能退货还回去。
“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去看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种感情作为外人其实是很难带入的,如果是江爸住院了,江溪插上俩翅膀也得立刻飞过去探病,但对方这种父子关系,想给一个适当的意见真的很难。
“如果还是有一些在意的话,就去看看吧!童乐说的那些事,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顺便去了解一下那边到底什么状况也好。”钟亦凡现在对江溪万事报备,自然也包括吃饭前跟童乐喝了杯咖啡的事。
“我不在乎他的钱。”这是实话,人最在乎的东西,往往是自己最缺少的东西,钟亦凡所缺的不是钱。
“我知道,不是你的没必要去抢,但该是你的也没必要故意去让。”即使真的不想要,捐去做慈善也是好的。
盯着江溪的眼睛看了片刻,钟亦凡忽而放松似地笑了下:“明白了,你在帮我找一个能说服自己去那边看他的理由。”
“也不全是,你应该得到更多。”更多的什么江溪没有说出来,但肯定不只是更多金钱上的补偿,还包括程志远亏欠了儿子的父爱。只是好像目前这个父亲也找不到什么比用金钱补偿更好的办法,如果这是他仅能对儿子表达爱的方式,江溪希望钟亦凡尝试着去接受,只为可以弥补一些他心中缺失的那部分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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