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乖乖的点点头,然后把这句话作为誓言铭记,即使出卖了灵魂,我依然要好好的活着。
我每天都提着一个破旧的小水壶跌跌撞撞给它浇水,看它一点点茁壮起来,常常整天整天的望着它,和它之外的天空安静的发呆,它的枝不安分的伸出墙外,我突然很想知道开着墙外的花朵是不是一样娇艳,第一次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不知道墙外的蔷薇会不会被人残忍的采摘,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跟我一样爱护它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跟我一样喜欢它们……
我犹豫着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奶娘,奶娘一语不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我焦急的等到天黑,奶娘好像突然老了很多,金色的发变成刺眼的银白。
奶娘说此生绝不要踏出这个别苑一步,否则她宁可现在杀了我。那时我不懂杀是什么意思,却被奶娘眼中深切的悲哀和不断滑落的眼泪吓到了,眼泪汪汪的答应了奶娘一辈子不离开这里。心底挥之不去的失望和委屈至今都记忆犹新,只是不想要我的奶娘伤心,我决定放弃了所谓的自由。
然而命运早已注定了轨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降临而已。
那日,清晨,曦光,晶露,黑色的蔷薇,满园的馨香。命运翻过了低墙,将我湮灭。
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趴在墙头张望,像个好奇的天使误入凡尘。我局促不安红着脸傻乎乎的望着他,他跳下墙头,笨拙的模仿着骑士单膝下跪:“我亲爱的公主,在下洛特.罗兰愿意为您服务,把您解救出巫婆的禁锢。”
我气得眼泪汪汪的:“奶娘才不是巫婆!”
洛特哥哥应给是世界上最差劲的骑士吧,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公主,而他则是把我从牢笼带进了地狱。有或者,我本该属于地狱。
很多年以后我知道了黑色蔷薇花的花语——绝望的爱。
母亲临死前把她的绝望变成了种子,然后在我的浇灌下妖娆地绽放出绝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穆德番外——何事秋风悲画扇②
当我看到墙外的世界,我明白为何吸血鬼愿意死在阳光下。
因为好奇光的温度,飞蛾扑向燃烧的焰火,然后,连着灵魂一起化为灰烬。
命运写下剧本,然后我们粉墨登场,一世悲欢离合,一场盛世浮华最后死别生离。命运拿出天平,衡量棋子灵魂的重量,或上天堂、或下地狱,然后下一幕开场。
那我算什么呢?
当我发现这个绝望的真相后,我决定让周遭的人为我陪葬,只为祭奠先知的悲伤。或许命运会发现我是一个称职的棋子,将它的木偶剧推向了血腥的**!
在一个信仰光明的家族里出现了一个拥有暗属性的孩子,一个流着奴隶肮脏血液、一个下贱女人无耻坏人家庭后的遗留物。
六岁的时候迎来了迟到五年半的冠姓仪式,我看到了那些人眼中浓烈的憎恨、厌恶、嘲讽,全是当时的我不懂的情绪,但是那种浓烈的扭曲的情绪在我看来真的很漂亮,就像盛放的黑色蔷薇,美得令人窒息。
我没有得到姓氏,我只叫穆德。我不懂奶娘眼中的不甘与愤怒。
奶娘说如果我得不到罗兰这个姓氏,那么即使她在地狱也会诅咒我。
之后两天,一个雨后的清晨,奶娘死了。
残肢、碎骨、血、头颅以及遍地残花。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看见死亡,然后迷失在它倾世的美丽中。
我小心翼翼把奶娘的头抱在怀里,用半旧的王子服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污,繁复的白色花边被染成暗红,不知道奶娘为我洗衣服的时候会不会骂我不乖,我讨好的亲吻她的额头:奶娘,早上好,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一如既往乖乖的坐在大理石阶梯上,抱着奶娘的头颅静静看我生机勃勃的蔷薇花。
奶娘的脸很凉,怎么捂都不暖。并且在两天之后开始腐烂。
我很着急,但是偌大的园子里就自有我一个人,洛特哥哥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而我答应过奶娘不出别苑的。
我不知道怎么办,奶娘的脸上开始爬出蛆虫,而且抱着她手就会陷进发着异味的腐肉里。
我知道奶娘最喜欢干净,于是用水给她洗脸。但是洗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白色的骷髅顶着满头银发。
尽管很淡很淡,但依然有奶娘的味道,像蔷薇花一样馨香。
再后来我成为死灵法师后,一直致力于研究保存身体的药水,当我终于成功以后忍不住难过,我可怜的奶娘无法像我美丽的巫妖王们那样成为永恒的艺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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