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他了,死不了的!”那滚烫的羊奶最多烫掉他一小层皮,又不是多大面积的烫伤,死不了的,只是要吃上几天苦头而已!最严重的是,反倒是崔梅。她现在下身流血越来越急,整个人气息都已经有些微弱了,脸色惨白得连皮肤下面的细小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呈现出细细浅浅的青色,看上去极其可怖,她自己却不自知,像是没听到崔薇的话一般,只是傻愣愣的望着陈小军的方向。
刘氏请了游大夫回来,陈小军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崔薇忙要请游大夫进屋里看看崔梅qíng况时,那头陈小军已经满脸bào燥之色站了起身来:“不许进去!她是我娘子,要是被男人看了身子。便是活着也没用!”他这样一喝着,那头本来yù进去想瞧崔梅qíng况的游大夫顿时也愣住了,在这样的qíng况下他也不敢打包票是不是真不会碰触到崔梅身体,坏了她名节,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他本来是救人命的疾医,若是到时治好了崔梅,却bī得她活不下去,那岂不是反倒背了一条人命?
游大夫犹豫着不肯进屋里去,那头陈小军又死死咬着崔梅的名节。不肯让他看崔梅,崔薇气得眼睛通红,恨不能抽他两耳光。
屋里女人细细的呻吟声渐渐变得弱小了起来。等到刘氏的大儿媳唤了一个稳婆回来时,屋里崔梅整个人险些命也搭了进去,等到下午时,产了一个死了的男婴出来,刘氏登时眼睛便有些发黑了。崔薇正是有些替崔梅难受时。转头却是看到了陈小军脸上掩饰不及的欢喜笑意,还伴随着一股松了口气般的神qíng。
她想发火,陈小军这张受了伤的脸此时已经肿了起来,看起来极为的可怖与扭曲,配上他嘴角诡异的笑意与眼中的神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丑陋!崔薇想替崔梅教训他一顿。想打他一回,可又想到刘氏与崔梅的xingqíng,往后崔梅若是还要再回陈家生活。她现在替崔梅出了头,只是让她日子更难过而已,更何况陈小军这样已经为了一个聂晴,走火入魔到丧心病狂的人,打了他也没用。打了他,只是让他加倍出气到崔梅身上。她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聂大哥,咱们回去吧!”崔薇神qíng有些疲惫。崔梅此时还昏迷着,自之前小产时昏死过去,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原本微鼓的肚子此时已经gān瘪了下去,里头失去了一个生命,崔梅这会儿还不知道,若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个儿子,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心qíng。崔薇想到她提起肚子中怀的是个女儿时那副难受郁闷的心qíng,扯了扯嘴角,也不再看她。
屋里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传来,熏得人头晕眼花的,聂秋染握了握崔薇的手,两人还没离开,那头刘氏已经将门堵住了,有些尴尬道:“四丫头,你也知道咱们家不太富裕,如今你瞧,大夫也请了,稳婆也来了……”她剩余的话没说出口,崔薇已经气愤的看了刘氏一眼,抿了嘴角道:“游大夫你们跟我一道回去取钱吧,该有多少钱都算上,顺便给我大堂姐把药也抓了吧。”她能为崔梅做到的,也只有这样而已,更多的,本来该靠陈小军,可惜崔梅嫁错了人,只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崔薇不心疼自个儿要付出去的钱,可是却替崔梅不值生气,刘氏便是养条狗,十年下来也该有些感qíng了,可偏偏此时表现的如此令人心寒,崔梅幸亏晕倒着,否则她若是醒着,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丈夫不伤心难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老娘只惦记着钱,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同休
刘氏松了一口气,嘴里兀自骂着王氏,说要去与她算账的话,表面刘氏气愤无比,其实她心里隐隐还有些欢喜。王氏惹了这样大的事儿,又使得自己的女儿落了一个儿子,这回她能找崔世福赔不少的银子了,如今家里正没钱,眼见着自己的大孙子已经快要到进学堂的年纪,她正在犯愁之时,这事儿倒正巧是闯上了。
前一世的王氏欺负回娘家的崔薇,推得她小产了儿子,这一世冥冥之中王氏又yīn差阳错的将崔梅也给撞得险些去了半条命,只是前一世时王氏打的是自家小姑,她生了儿子,没人会真找她赔银子,如今她惹的是刘氏,崔世财一家,哪里能善罢某休?
当天下午崔薇便听说崔世财一家找到了崔敬怀父子俩,闹了好半天。最后的结果崔薇没去凑那个热闹,但晚间崔敬怀父子二人送羊奶过来时,崔薇看到崔世福脸上又添了几丝皱纹,整个人又憔悴了不少。
此时人生孩子本来便早,崔世福现在还没满五十岁,可整个人瞧起来却比满了五十岁的人还要老得多!崔薇想到前几年自己初来到这个陌生时空时那个沉默而老实的壮年汉子,再想到现在这个头发花白,背都好像驼了大半的老人,她也忍不住鼻子酸了起来。
“你大伯娘那边的事儿,你就歪管了。”崔世福看到女儿沉默,还在给她叮嘱着,就怕这事儿最后又将她给绕了进来。刘氏这回狮子大开口,估计也是想借着崔世福找崔薇要银子,一下子便说出了要十两银子的数目,崔世福心里又气又怒,却是拿刘氏没办法。毕竟这事儿是王氏做得不地道,当日目睹王氏先讨嫌的村民不少。而王氏撞掉的又是陈家的长子,如今陈家人还没过来找他闹事儿,光是崔世财这边就已经令他疲于应付了。
崔薇看到他满眼血丝的模样,一旁崔敬怀沉默着没有开口,聂秋染坐在桌子边,也不说话,gān脆问道:“爹,您准备这回怎么让大嫂认错?”王氏撞掉了人家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不争的事实,可事实上在崔薇看来。崔梅肚子里的那块ròu虽然是因为王氏的原因才没的,可追根究底,应该是跟陈小军有关。只是这会儿她却没有提出这事儿,她心里实在是厌烦极了王氏,正好想趁此时机将王氏先给弄走。
这几年崔家里发生的事qíng,包括她搬出来的事儿,一开始便跟王氏分不开关系。崔敬怀这样一个老实人,实在不应该配上王氏那样一个好吃懒做,且又爱挑剥讨嫌,时常惹出是非的妇人。崔世福听了崔薇这话,沉默着没有开口,反倒是一旁坐了大半天的崔敬平。小心翼翼道:“大哥今儿已经教训过她一回了,只是大伯娘那边不肯gān休,这回毕竟是大嫂的错。赔了大伯娘这边,我怕陈家那边说不定还要再来闹上一场。”
“陈家那边你们先别管,这事儿jiāo给我聂大哥来办!”崔薇毫不客气的给聂秋染揽了一桩业务,回头又看着崔敬怀道:“大伯娘那边的事儿你们也不管,jiāo给我来。你们只要说这回要怎么处罚她,让她往后不要再惹事就是了!”
“我想休了她。”
沉默了许久的崔敬怀抬起头来。满脸的痛苦之色。崔世福看着这个一向安静少言的大儿子,突然半晌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张了张嘴,想说家和万事兴,而且王氏纵然有千不是万不是的,可她到底是崔佑祖的亲娘。但此时崔世福yù说出嘴边儿的话在看到儿子满脸的难受之色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王氏这几年闹腾得厉害,连带着崔敬怀一年比一年沉默,儿子过得不开心他也知道,都怪杨氏娶错了一个儿媳,没眼光的,三番两次挑的人都是那般德xing。
一想到这儿,崔世福突然间觉得这一切的错都跟杨氏有关!若不是他当初觉得杨氏跟他委屈了她,将她纵成后来这模样,将一个好端端读书的儿子教成现在这般薄qíng寡义不说,而且讨的两个儿媳妇都是有问题的,如今大儿子不幸,全怪杨氏!而杨氏现在还想着要给崔敬平挑媳妇儿,她这是嫌害了一个不够,还要再来害第二个!
王氏嫁进崔家几年来,除了生一个儿子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当初欺负得女儿搬家另过便罢了,闹到如今,就是崔世福也确实不想再留她。崔世福一想到这些,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杨氏这几年将与他多年的夫妻qíng份越磨越薄,每回在她护着崔敬忠,与他闹得天翻地覆时,崔世福便对她感qíng与怜惜、愧疚更少几分,现在看到崔敬怀的神qíng,崔世福心里只觉得多年来的忍耐与不满,如一条积蓄多时的洪流,一下子就找到了缺口:“休了也成!我要把杨淑也休了!”
这话一说出口,如石破天惊,就连崔敬怀跟崔敬平两兄弟也吃了一惊!
崔敬怀甚至吃惊得脸色都变了:“爹,您……”
杨氏自年少时嫁给崔世福为妻,两人夫妻相伴几十年,不说恩恩爱爱,可平日里两夫妻关键也极其融洽,杨氏嫁到崔家多年,照顾公婆抚育儿孙那都是有功的,怎么能说休便休?而且一个妇人若是被休回娘家,尤其是像杨氏这样一把年纪的,又不能再改嫁与旁人生儿育女,便只有是死路一条!杨氏再是不好,可也是崔敬怀两兄弟的母亲,这会儿一听到崔世福说要休了她,两人脸色登时就变了。
两兄弟都只当崔世福是气急时随口所说的话,可唯有崔薇看了出来,崔世福开始时语气还有些犹豫,但话一说出口,他表qíng便变得坚决,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而不是随口说来出口气而已。不知道为何,此时崔薇心里倒跟着复杂了起来,那头崔世福脸色渐渐变得平淡,一边就道:“如今你们年纪也大了,也懂事了,你娘是个什么xingqíng的,你们也知道。她已经偏二郎没边儿了,若只是顾忌着兄弟qíng谊,给二郎一口活路便罢,可三郎还没有成婚,大郎又有孩子,是不能让老二来拖累你们的。你们娘打的主意,我心里也知道,大郎跟二郎被她害了我就不提了,可三郎的婚事却不能毁在她手里。”
他说到这儿时,语气渐渐变得坚定了一些:“我写封休书与她,但你娘年纪也不小了,往后便让她继续住在崔家就是,该如何办你们自个儿瞧着,但往后她却拿这事儿威胁不得你们。”最近杨氏时常拿着赡养费的事儿找崔敬平说项,bī得崔敬平也是有些没办法了,已经给她支了快十两银子出去,按照一年半钱银子来说,杨氏都已经预支了二十年的养老费了,可她现在还要求着要加银子,只说不够用,其实大部份已经被补贴到了崔敬忠身上。
杨氏想趁着自己在此时要钱给崔敬忠建房子,或是能再替他买一房一媳妇儿,想人家瞧在银子的份儿上,往后能好好照顾崔敬忠,她老了也能放得下心了。
至于杨氏的养老,她不怕崔敬平到时给了她银子之后便不认她了,只要她一日还是崔敬平的娘,崔敬平便一辈子不能对她不孝!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崔敬平,但手心手背都是ròu,崔敬忠如今废了,全是聂家那小子害的,如今崔敬平拿的银子也是崔薇的,杨氏觉得这样做便不过是在间接替女儿赎罪而已,她并不觉得有何愧疚,只是心里多少仍觉得有些对不住崔敬平,因此最近天天都跑崔敬平那边帮着做饭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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