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厢都急着要出去迎接元阳郡主,那头许氏却是浑身无力,只软绵绵的靠在女儿身上,哪里有力走动。本来以为这事儿便算过去了,那头冯氏走了几步,却是突然之间转过头来,她身份尊贵,一转头众人不约而同的往两边让,给她让出一条视线通道来,她盯着满头大汗的许氏就笑:“如此我便替我堂兄作主,待沾完聂夫人的喜气,我便上门提亲了!”
若冯氏是替自己的儿子提亲,许氏是欢喜不得,可偏偏她是说替她那劳什子的堂兄提亲,许氏顿时吓得厉害,等人一走,她忍不住趴在女儿肩头上就哭了起来: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惹了这么一桩事儿出来!”她哭了一阵,那头秦淑玉却没有动静,许氏心中担忧女儿,抬头一看时,却见秦淑玉紧抿着嘴唇,满脸死灰之色,顿时吓了一跳:“你可别吓我玉儿!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商量,赶紧将你大哥唤过来,今日都是因为这儿吃什么酒,说不得便是崔氏害我!”
许氏心中慌的厉害,想找儿子商量,也再坐不住,深恐等下冯氏一回来便要让她应下这门婚事,也顾不得跟崔薇告辞了,连忙拉了女儿便走,找了下人过来问秦淮下落,也没找着,许氏也不敢多呆,先行回去了。
这厢崔薇并不知道许氏已经慌忙离开了,而她却是在领着人开始接待元阳郡主刘攸,这位也算是她的老熟人了,当日进京时险些没被这丫头抢了丈夫,如今两人也算是有些嫌隙,再见时颇有些眼红。刘攸是代表太子前来送礼祝贺的,但她却目光yīn沉,脸上丝毫喜气也无,看人时目光冷冰冰的,崔薇等人一进来,她便冷笑道:
“本郡主是来给你道喜的,东西收下吧!”她说完,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纸来,朝崔薇直接扔了过去,态度轻慢!众人顿时冷了一声,崔薇听她怨气十足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也不知道这元阳郡主发的是哪门子的疯,当日她自己想要害自己不成,反倒被罗玄收拾了一顿,说来也是她咎由自取,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然也学会人家用钱赶走元配的那一招儿,也实在太下作,太令人不耻了些。
崔薇目光在那张飘落在地的礼单上绕了一圈儿,这才看着刘攸冷笑:“给我捡起来。”她也没有点名道姓的,众人一看她跟刘攸对上,顿时都愣了一下,刘攸先是有些不敢置信,接着又勃然大怒,还没有开口,崔薇已经厉声喝道:“死奴才!让你将单子捡起来,当真是不听话么!”她这样一喝,刘攸明知她是在借这事儿骂自己,却不敢出声,她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此时若是出声,不就变成了崔薇话中的死奴才了么?
她心里气得直yù吐血,冷冷盯了崔薇好几眼,半晌之后目光才从崔薇身上移开,又在屋中打量了片刻,脸上似是露出怨恨之色,yīn阳怪气的恶声道:“你倒是有了福,勾搭了一个被太子哥哥看中的太监,如今竟然也有本事住这府邸了,只是怕你福气不长,压不住这宅子!”她一说完,又恨恨的盯了崔薇好几眼,脸上露出怨毒之色,这才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祸根
这个送礼过来的人纯粹就是来给人心里添堵的!众人也不知道知道太子心中是个什么想法,若说太子对于崔薇看中,万万不可能派了元阳郡主过来给崔薇落脸才是,众人心中各自思量。那一同前来宣旨的内侍却并未随元阳郡主离开,反倒是笑道:“聂夫子切莫与郡主一般计较。太子殿下是日前曾听候爷言说郡主似是无理取闹,罪于夫人,这才特地派她前来,正好与夫人赔个罪!只是这宅子当初乃是郡主之父刘承的故所,只是王爷感念皇上恩德,仙去前曾将这宅子送还宫中,如此郡主见宅思父,心中难免感伤,如此才出言无状的!”这侍人语调缓和yīn柔,将事qíng与崔薇解释了一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又各自添了一些思量。
崔薇也没料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而她也没有想到这宅子以前竟然是元阳郡主的家,难怪她看自己时目光有些不对劲儿,原来还有这么一场因由!
“也劳烦公公前来走一趟,不如留下来喝杯水酒吧。”崔薇压下心中思量,笑着冲这侍人说了一句,那侍人本来是领命前来,今日罗玄不能亲自过来,太子现在身边离不得他,因此他也很是遗憾,特意派人前来定要说替崔薇撑着颜面的,如今这侍人一听崔薇邀请,自然便顺势答应了下来。崔薇忙让人将这内侍领进外间席中,这才又重新招呼着冯氏等人分别进屋里坐下。
众人看清崔薇如今深受看中,顿时个个对她自然又更亲近了一些。看得出来元阳郡主对崔薇表qíng并不友善,许多人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现在自然乐得讨好崔薇:
“听说前些日子圣上有意将元阳郡主封为公主,说是yù使她出使和亲呢!”这说话的是建安伯的夫人。年约三十许,长相温润,只是一开口却是挑得众妇人跟着三言两语的讨论了起来,元阳郡主虽然也是天家血脉。但奈何当年七王刘承死的不清不楚的,外头的人只当圣上对他十分看重,就连他不幸死了可也将他独生的女儿召进宫中养,可只有知道内qíng的人才晓得,当初七王刘承跟当今圣上争位,最后就算是圣上登上王位之后对他也是面甜心苦,外表看似兄弟二人极为和睦,可实则只有这些贵妇人们才知道,圣上那是将他当成眼中钉。ròu中刺。恨不能拨之而后快。如何又会对他另眼相看,在他死后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天下人看而已。
刘攸虽然是天家血脉。但其父死的都不明白,圣上表面对她好。可实则如何众人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要真对她好,她如今哪里会像现在一般不知天高地厚,早被教导成大家闺秀了!元阳郡主刘攸是个不受宠的,且又身份尴尬,崔薇现在又有一个得太子宠幸的弟弟,如今连带着罗玄chuī风儿,使得她都跟着身份贵了起来,众人自然愿意踩了刘攸来讨好着她,都争先恐后的说起刘攸的事儿来,反正此时大家一说,都心中有分寸的不会再拿出去显摆,如此一来只要外头人不知道,自个儿内里掩得好,没被人抓到把柄也就是了,恐怕皇上也愿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
崔薇从这群妇人身上才得知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原本该是刘攸的家,虽说七王的事儿大家碍于皇室秘辛不敢说得太多,但刘攸的婚事儿宫中有影儿了自然愿意说出来引崔薇欢心,说来还是上回刘攸得罪她的结果,罗玄在太子耳边进了言,才有如今刘攸恐怕要被封为公主外嫁一事儿。
心中存了念头,今日将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办得热闹了,又亲自将前来道贺的众人送了出去,晚间时候两夫妻洗漱完,崔薇才与聂秋染说起这事儿来:“今日元阳郡主来了,我后来才知道这宅子原该是她家的。”
聂秋染今日儿女满月,他也是欢喜了,喝了几杯酒,这会儿洗漱过后虽然酒气已经散了不少,但依旧能闻得出些许,懒洋洋的躺在chuáng榻上,伸手揽在崔薇腰侧,听她说起这话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只是原该,但如今可不是她家的!谁叫她命不好。”有一个敢想出争位念头的父亲,也难怪她如今落到这般结局!
前世时聂秋染位高权重,对于这事儿可是听说过的,七王刘承当初生母受宠,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想与当今圣上争位,也活该他最后不得好死,就是刘攸也被教养成一个粗蛮无礼的丫头,最后嫁了人不说,还敢养面首,算是将其父的脸都gān净了,刘承死后也遭人唾骂,皇上这招也确实使得好。聂秋染心头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去想这些不相gān的事儿,便与崔薇道:
“你别管这个了,反正她也在大庆朝呆不了多久。”罗玄xingqíng一向yīn毒,打人专打脸不说,而且打蛇打七寸,打人便要将人一次便打死,可说做事斩糙除根,如今刘攸罪于崔薇,他自然一出手便没给刘攸留后路,直接提了让刘攸去和亲的事儿,如此一来刘攸一旦远离大庆朝上京,前去远蛮,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往后日子艰难,果然这像罗玄一向的风格,做事gān净利落!
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位置不同了,聂秋染现在对罗玄少了以前的忌惮,反倒多添了几丝欣赏,此时说起这事儿,满脸都是笑意。
崔薇听他说不管,自己当然也就不管了,虽说这宅子以前是赐给刘承的,但时过镜迁,这宅子她来的名正言顺,又不是从刘攸手里抢的,她也没什么心虚,只说了这话便不提了,又召了人过来问一双子女,那头奶娘都是亲招的,知道前头姜氏的后果,做事倒是仔细小心,崔薇问了一阵,又看儿女们睡得正好,心中满意,那头聂秋染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赶紧让人将儿女们抱下去了,一边将妻子搂进怀里,两夫妻已经一年时间没有亲近过了,他相当于忍了许久,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好不容易等她出了月子,gān脆搂了人一块儿滚进被窝里。
这头两夫妻正亲热,而另一厢许氏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对着儿子不住啼哭:
“今日国公府的王夫人与我提出要将你妹妹许给她一个死了正室的堂兄,你妹妹年纪现在正轻,如何能给一个重重老耋做继室?我们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那冯氏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
许氏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与儿子哭了一番之后抹了眼泪便道:“不如你去求求聂秋染,你与他一向jiāo好,若是有他从中撮合,说不得那冯氏还会忍耐一番。”
秦淮沉默寡言的坐在许氏面前,听她哭了半晌,这才道:“事关妹妹往后,我去求聂兄也成,但母亲之前开罪了他夫人,这事儿我心中也是没底的。”因为许氏之故,秦淮现在与聂秋染之间关系颇有些歉疚,这会儿听许氏要自己去求人,若不是瞧在秦淑玉一生份儿上,他也不会厚着这个脸皮去求,但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与羞愧,一听许氏这话,虽说答应了,但又忍不住有些抱怨:
“母亲若是一开始将妹妹许给崔三郎,我瞧着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崔三郎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妹妹更是一心一意……”
他话没说完,许氏一听他提起这事儿,顿时勃然大怒:“你闭嘴!你妹妹好歹是知府千金,他崔三算什么东西,没有功名不说了,便是家中穷的叮当响,还是替人看铺子的,凭什么娶你妹妹,你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许氏虽然也想将女儿嫁得好,希望她日子也过得,但让女儿许给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人,她却不肯。
秦淮一听她说这话,心中有些不快,不过到底许氏是他母亲,因此忍耐了一下,也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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