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氏不忍儿子往后只能配个寒门女子,因此才让陆劲上书皇帝,告崔敬平夺妻,告聂秋染仗势欺人qiáng娶旁人妻子,陆劲一向孝顺,这才应了,没料到此时被聂秋染当众揭了开来,顿时面皮羞红,气道:“你血口喷人!”
“事非公道,自在人心。当初秦家姑娘与我舅子已经过了八字与聘礼,婚期已经定下,陆劲仗势欺人,趁皇上病qíng刚愈,便混淆是非黑白,qiáng夺他人之妻,如今你不提此事便罢,我也当给你一个脸面,如今你既然提起此事,不知有何面目再见我?若我是你,早该羞死了,不敢出门见人,自个儿脚尚未洗清,便来管他人闲事!”
堂下朱氏正跪着,堂上陆劲已经与聂秋染争起了嘴来,陆劲被骂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他一辈子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原本他也孝顺,听候氏的话认为秦淑玉本该是自己妻子,可没料到此时聂秋染竟然说秦家早前便与崔敬平定下了婚事,顿时心头气得厉害,可不知为何,却偏偏不敢回嘴,心中隐隐觉得这事儿是自己理亏了,顿时气势便弱了下来。
众人乐得看陆劲笑话,竟然无一人提醒此时该审的是朱氏的案件,便是那宫中出来的内侍也装着不知道般,脸上露出痛快的笑意来盯着陆劲看。聂秋染奚落了陆劲一通,这才又看着朱氏道:“朱氏,你教子不严,据我所知,贺元年行为不端,我倒是要告你贺家骗婚,图谋不诡!”
朱氏被他倒说了一回,顿时大怒,满公堂开始撒泼打滚儿的哭嚎了起来:“你聂家仗势欺人,不得好死!”说完,嘴中咒骂连连。
堂上这些达官权贵们何时见识过像朱氏这样的妇人,看她如此,顿时都吓了一跳,接着又大感头疼。朱氏哭完又连天喊冤,大声道:“聂氏不守妇道,聂家将这么一个破烂东西塞到我们家,不知是何居心!”她这样一说了,大理寺卿忙让人将暂时收监在大理寺中的聂晴又给带了出来问话,聂晴早在远远的就听到朱氏骂自己贱人与破鞋的话,气得浑身冰冷,这事儿既然他们聂家捅了出来,她也不想忍着,到时谁是谁非,还不见得呢!
贺元年一案聂晴想也不想便知道恐怕是贺氏在其中捣了鬼,否则以朱氏为人,自己好歹还做了她不少时间的儿媳,哪里不清楚的,只要贺元年有福享,晚些时候没给她带信儿她也不会管的,肯定是贺氏回去多了嘴,才使得朱氏心中生疑,跑到了上京来。一想到这儿,聂晴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暗自后悔当日不该放贺氏离开上京!
刑部尚书一开始问案,自然证人等一一带到堂上来,包括百花楼的老鸨也被人带了过来,说起贺元年当初在百花楼中的事儿。只是疑点又来了,贺元年家中尚可能饱饭,勉qiáng为他娶完媳妇儿,不该有如此多银两供他挥霍才对,可如今据百花楼老鸨所说,贺元年竟然在她那儿足使过千两银子尚有余,众人顿时有些纳闷了起来,朱氏见此时机,忙就道:
“求大人明鉴,定是这聂家见财起义,谋我儿xing命!”
陆劲厌恶的看了聂晴一眼,忙就道:“兀那妇人,可否如此老妇所说,你谋财害命?若不招来,先上刑侍候!”
聂晴一听要用刑,顿时忙就摇头,她可不想受苦,下意识的看了聂秋染一眼,心中冷笑,当初聂家对她不仁,使她嫁给了贺元年这样的,如今也怪不得她要将聂秋染咬一口。一想到这儿,聂晴顿了顿,忙就道:“大人冤枉,事实上那一千两银子,是奴家给贺元年的!”
第四百零二章 成招
一听这话,众人吃了一惊,连朱氏也吓了一跳,忙喝斥道:“你胡说!”
“大人聂晴高呼了一声,接着哭了起来:“奴家原是淮安小湾村人氏,当初奴家夫君贺元年与同村潘家大少夫人贺氏乃是堂姐弟,潘大郎君当初对奴家多有勾搭,奴家不从,贺氏为了讨好潘大郎君,便作主提出这门婚事,婚后奴家夫君知道此事,便多番威胁,反污蔑奴家,让奴家拿银子,否则便要打死了奴家,还说此事便是他与贺氏合谋,yù使我聂家往后供他潘家使唤,也好值奴家夫君能得银子,说此乃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奴家父亲被bī无奈只得卖房以偿夫君心愿,婆婆亦是多有相bī,此次入京后,夫君又多次打骂相bī,胡言乱语,甚至言说……要将奴家卖入百花楼中……”聂晴说到这儿,哭了起来,她是真的想到当初恶梦一般的日子哭起来的,因此显得特别的真切,百花楼的老鸨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看了聂晴一眼,接着又不屑摇头:“你这模样,又非清倌儿,我最多出五两银子!”
这话音刚一落,气得聂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老鸨却不以为意,反倒笑了两声,别开了头去。
聂晴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要一问便知,她被打的事儿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在眼里的,贺元年是个什么德xing,众人心中都清楚。聂秋染自然装做不知道一般,说出聂夫子借自己五百两银子的事qíng来。聂夫子当初典卖东西的当票还有,如今一一被人呈了上来,那下头朱氏眼神有些躲闪,显然心中也明白儿子是个什么德xing的,只是如此一来,聂秋染杀人的嫌疑自然是更大了些,毕竟贺元年威胁他要银子的事儿,他也有可能被bī急而杀人的。
对于此事·聂秋染也并不畏惧,首先他并无真正杀人时间,再者众人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更何况他有功名在身,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朝廷便不可能革了他功名,而不革他功名,自然不可能对他用刑,他只要不承认,旁人也拿他没办法。
那头因有人曾提聂晴与陈小军有关·自然又将陈小军夫妇给拿了上堂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崔梅一上来便大声冲着聂秋染哭喊:“是你杀人的,你杀了人,我亲眼看到的!”
她说这话时嘴唇哆嗦,这下子众人都大吃了一惊,没料到崔梅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陆劲神qíng一振,忙看了聂秋染一眼·才朝崔梅喊道:“你看到他杀人,为何不早些时候报官,详qíng如何·还不快快说来!”
崔梅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忙就道:“七月的时候,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杀人,只是我害怕聂家权势,所以不敢报官······”她这话说得语焉不详的,众人都有怀疑,陆劲心中早认定聂秋染杀人灭口,自然便信了,连忙又让她说得再详细一些。崔梅本来就是胡言乱语·这会儿哪里经得起别人多问,没一会儿功夫便前言不搭后语了起来,话中处处漏dòng,如此一来,便是最相信聂秋染杀人的陆劲也开始怀疑起崔梅胡说八道起来,顿时脸现失望之色。
聂晴心头暗恨这崔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既然她连这样一件事也做不好,如今死了也是活该的。崔梅说了半天,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了,聂秋染才看着她冷笑:“这刁妇满嘴胡言,想必众大人心里都清楚了。她偷抱聂家一双孩童,如今反倒还要咬人一口,实在岂有此理!”崔梅自然口呼冤枉,只是面上带了慌乱之色。那头陆劲刚刚想到这妇人胡言乱语显些让自己丢了脸面,顿时心中大怒,又恨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索xing让人对她上了大刑,一旦上刑,崔梅熬不过,口中更是开始说起胡话来,一番折腾之后,崔梅已经面若死灰,陈小军连看也不敢看她,身体吓得哆嗦直发抖。
很快的,一通刑罚过后,大理寺卿这才看着崔梅厉声喝道:“堂下妇人,你究竟看清楚贺元年是谁人所杀没有?若是未曾看清便胡言乱语,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看清了······不,不,没看清。”崔梅下半身被打得血ròu模糊的,身体直哆嗦,一会儿说看清了,一会儿又说没有,渐渐的·众人颇有些不耐烦了,聂秋染并未杀贺元年,且聂夫子被贺元年敲诈之时他并不知qíng,陆劲虽说仍怀疑杀人凶手是他,但拿不出证据来,反倒朱氏又告聂晴与陈小军私通,案qíng错综复杂,一番问拿之后,自然今日审案便不了了之。
嫌犯又被拿回牢中,聂秋染起身准备离开时,陆劲不服气的跑到他面前,指了他鼻子厉声道:“你且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拿入大牢!”
“请便!”聂秋染冷冷看了他一眼,满脸厌恶之色:“若要拿我,请拿出实质证据来,否则我可要说你出口伤人!”说完,理也不理陆劲,转身又朝大理寺内去了,陆劲气哼哼的看着聂秋染离开的背影,心中认定了聂秋染便是那行凶之人,决定私下再找证据。那旁听的太监倒是冷冷看了陆劲一眼,yīn笑了一声回宫去了。
皇帝听到陆劲当日在公堂之上说的话,自然不满,但自己刚下令让陆劲办事儿,他却又口出狂言,心中难免不快,不过却不好在此时便发作了他,否则让人言说皇帝没肚量,但心中越发对陆劲厌恶起来,又听那内侍回来回话说陆劲qiáng抢他人之妻,倒是心中有了丝兴致,却是将这事儿给按捺了下来,不再多提了。
贺元年的案子皇帝查得较紧,大理寺中的人这回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开始办事儿,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查出了一些蛛丝蚂迹,而这一段时间以来,聂夫子看起来倒像是整个人瘦得如同皮包骨一般,再次会审的时间便在几日后,这一趟皇帝准备让聂夫子也要上堂,聂秋染已经在聂夫子房中坐了半日,却仍是一言不发,这倒使得本来便忐忑不安的聂夫子如此一来更是觉得心中没底,忍了半天之后,终于没能忍得住,开口道:“你今日过来,到底是何要事?”
“爹最近总说着贺元年,如今贺元年的尸首已经被找了,大理寺中正在彻查此事,不知爹对于这事儿,有何看法?”
聂夫子一听到聂秋染问他这话,顿时吓得浑身哆嗦,眼睛里露出惊恐之色来,表qíng挣扎了半晌,才突然摇头道:“我不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爹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爹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我才好早做准备,否则若是出堂当日被人问了出来,或是说漏了嘴,到时恐怕天皇老子也救不得你!”聂夫子脸色更显灰败′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qíng般,眼睛里露出惶恐异常之色,喉咙里发出豁豁的响声,竟然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爹之前向我借了五百两银子,也未曾说是要做什么事,今日堂上聂晴曾说是爹你给贺元年去了,是不是?”聂秋染见聂夫子不开口,也不以为意,说了一句,又问了聂夫子一回,见他僵硬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道:“我想聂晴应该是找到爹这里来,说贺元年以咱们聂家的名声威胁吧?”聂夫子又点了点头,眼睛中露出水光来,整个人发出呜呜的哭声,将脸埋到了手掌中。聂秋染看他这个样子,也不问下去了,将脸别到了窗外,朝外头看了半晌,阳光从窗处洒了进来,照在他身上,半张脸照亮异常,一半张脸却是隐藏在了yīn影里:“上堂之时,爹便只说借了银子,其它什么也别说,待这厢事qíng一了,爹还是带着秋文母子,一块儿回小湾村中,做个田舍富家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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