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当初潘大郎谋官职的银子还是卖了地给状元娘子的,如今被罢了官儿,我觉得状元老爷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哩,那可是仙人,潘家敢收老爷的银子?如今可不是连本带利吐出来了?”宋氏说得口沫横飞,得意洋洋的,引得周围的妇人跟着都不住点头,崔薇忍不住想笑,那厢刘氏却是过来了。
“四丫头,你那果园子我们帮你打理吧,都是自家人,也不要你银子了。”刘氏是过来要果园的,虽说她舍不得每年白得的二两银子,毕竟没有谁嫌钱多扎手的,可刘氏心头也知道,重要的不是那每年二两银子,而是那果园子该撰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正经,那可不是二两银子能比得了的,十个二两银子也不止了,加上那满园子的宝贝,二百两银子也该有了。
她不来还好,一来崔薇看了她就来气,几个妇人本来说笑着,气氛十分和睦,可谁料刘氏一来,气氛顿时便冷了下来,崔薇看着刘氏冷笑:“我倒是不敢劳烦大伯了,守果园的人,我已经看好了,以后大伯娘不要再说这事儿了,免得让人听见了不好。”
刘氏一听她找到了人,顿时有些着急了,也顾不得周围旁人都在,提高了音量便道:“你怎么能找了别人?别人哪里有我们亲戚给你照着尽心?”
“我怎么不能找别人了?”崔薇一听刘氏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我的园子,我找谁看都是我的事儿。再说别人照得就算不尽心也没什么,反正这园子我就是弄着玩儿的,不过几百两银子,我当初准备给我三哥办婚事的银子百十个都能买得了了,我又不在乎这点儿钱,人家不尽心便不尽心呗。”崔薇看着刘氏脸上的着急与气愤之色,故意拿话扎她心口,刘氏果然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既然不在意这个园子,你怎么不送给我?好歹我们也是亲戚,那园子你又不回来,往后人家种的久了,还不就是人家的了?你这丫头也真是没良心,便宜了外人也不肯给我们,你奶奶现在可还是你大伯养着呢。”
崔薇听刘氏气愤之下说出口的话,虽然早猜到她打着主意,可听她这样理直气壮的一说,顿时气笑了:“大伯娘这话说的是你自己原本的打算吧?不过可惜了,没人嫌钱多的,这园子我可没想过要送给哪个,往后便是我没了,不是还有我一双儿女么?大伯娘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侍候婆母那是天经地义的,大伯娘莫非现在是在嫌弃奶奶了?”三言两语的说得刘氏青白jiāo错了,崔薇也懒得再跟刘氏多说,冲院子里的下人便道:“虽说出了京城规矩不像京中那样多,不过该守的,还是要守着,往后一些该通传的,还是通传了之后再请进来!”
下头的人答应了一声,刘氏气哼哼的才骂咧着出去了。
只是她心中并不甘,总找着机会想要再将园子弄回来,崔薇那日敲打过下人之后,刘氏却再也轻易见不着崔薇的面了,这些天听说隔壁崔家日子不好过得很,崔薇偶尔听宋氏等人说起崔家时只是听一听而已。
聂秋染趁着这段时间将聂家的老宅又给买了下来,他索xing将周围的地也一并买了,准备等开年之后找人将房子重新再建过,让聂夫子两人搬过去。虽说最近孙氏安份了,可一天到晚凑一块儿难免令他心头想起前世时的事qíng不舒服,早早分开些还来得好,远香近臭!
摆了十天流水席后,聂秋染回村的事qíng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京中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那便表明皇帝是没有意思要再让聂秋染进翰林院的。上辈子没有罗玄,聂秋染倒是受皇帝看中,可没想到这一世因为罗玄与太子之故,反倒是被皇帝厌弃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正好多抽出些时间陪崔薇,如今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富贵权势他已经尝过,并不像真正初出茅庐的小子,见识过便离不开。
腊月二十八号时,还有两天便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请到的戏班子便敲锣打鼓的来到了小湾村这边,就聂秋染之邀,准备在聂秋染这儿开台献唱。这可是一个热闹事qíng,村里的人早早儿的便在讨论了,个个都兴奋异常。此时人难得有什么消遣,就是想听个戏也是不容易的,戏班子只要不是专人来请,一般没哪个会往这样的穷乡僻壤来唱,根本挣不了什么银子。
戏班子们过来时十分热闹,孩子们都跟在后头一块儿过来的,而与此同时,跟随在戏班子后头的一队七八辆马车并排的队伍也在朝着小湾村的方向而来。迎头的马车是上好的huáng梨木雕成,两匹马拉着,一看便是气派不凡,后头连着跟了几辆马车缓缓的走在后头。车厢里燃了银丝碳,将整个车厢煨的暖洋洋的,宽敞的马车里铺了软榻,榻上半躺了个纤弱的秀美佳人,年约十六许的模样,却是梳着妇人的发式,头上戴着一套珍珠头面,衬得她脸颊细润光滑。榻旁跪坐了几个侍女,随着马车的移动身子轻轻晃来晃去,那妇人伸了个懒腰,一边翻了个身,冷冷淡淡的道:
“还有多久才到?”
第四百一十七章 顾氏
这马车已经走了好些天了,一天到晚的坐在马车上,虽然马布置得极其舒适,可坐久了到底还是不舒坦,这女子一向娇生惯养的,自然有些受不住了。
旁边的侍女伸手替她捏起了小腿来,一边嘴里便抱怨道:“奴婢们已经去问过那班主了,说是马上就到。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穷地方儿,竟然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小姐您配了他,真是可惜了!”
原本慵懒的女子一听这话,顿时脸上神色便冷了下来,一边就笑道:“你们既然不愿意随我嫁到聂家,那自个儿便回去就是。我家中几个姐妹如今要随同元攸公主嫁到西凉去,你们正好也可以随她们一并前去!”这妇人话音一落,那抱怨的侍女顿时脸色就变了,连忙便跪着叩头道:“夫人,奴婢出言无状,还望夫人开恩!”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坐起身来示意侍女揭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如今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家中父母好不容易为我谋到这桩婚事,你们自个儿警醒一些,今日我便看在从小你们侍候我的qíng份上,当做刚刚没听到了。”正说话间,马车突然‘哐,一声,歪了一下,那女子原本坐直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歪斜没能稳得住,一下子便朝车厢壁撞了过去,‘嘭,的一声脑门儿撞到了车厢上,一股钝疼刹时从脑袋传到心里,那妇人下意识便拿了一旁软榻边儿小几上搁着的晃dàng不止的茶杯重重往地上砸了下去!
那车厢地上铺着厚厚的 地毯,这下子杯子扔到地上滚了几圈儿,倒也并未摔碎,不过里头剩余的茶汁儿却是洒得满地都是。几个丫头默不作声的收拾换着地毯,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捡了起来,也没人敢出声。
“怎么了?”女子这会儿额头很快鼓起了一个铜钱儿般大小的红疙瘩来,碰也不敢碰,不止是疼,而且看上去一定很滑稽!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出过这样的洋相·心里头气得已经快吐血了,却是qiáng忍着难受,yīn沉着脸问了一句。
“回夫人,马车轮子陷进坑里去了。”外头赶车的半晌才答了一句·接着又是找人抬马车时的声音,折腾了半天,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本来还对于来到目的地有几分兴致的,可这会儿却是全都没了。那妇人冷哼了一声,半晌之后,马车才又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崔薇这会儿正让人安排着先给戏班子搭住宿的地方。戏班子的人不少·恐怕得有二三十人了,聂秋染请的戏班子不是一般的四处为糊口中饭吃,稍会些许的戏班子,而是真正从京中请来,在梨园中稍有名气的戏班子,这样一堆人过来,自然家中是住不下的,村里倒是可以借宿一番·但一家住一两个人的也不方便,因此崔薇准备让人临时先搭个能休息睡觉的地方,再找村里的人们借点儿被子等物·凑和应付一番就是了。
唱戏的台子是前两天就搭好了,上头的油纸都已经是牵上了,几个村里的孩子们正嘻嘻哈哈的在台上跳着,四处喜气洋洋的。这会儿崔薇还不知道已经有个不速之客往这边过来了,正忙着时,却听到外头有人高呼了一声:“戏班子来喽!”
作为主人,崔薇也是要去迎接,那头不远处戏班子看起来倒像是十分壮大,不止是三十来人的模样,崔薇心中有些吃惊·那后头的马车却并没有因为戏班子的停下而停,反倒直直的朝这边过来了,崔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那车帘子却是被人从里头拉开了,一个披着杏色斗蓬的身影先是跳了下来,那斗蓬上立即溅了不少泥点·那少女眉头轻轻皱了皱,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转头又伸手进车厢里,只见一只雪白的手掌探了出来,一个梳了妇人发式的少女巧笑颜兮的站了出来。
她身上披着厚厚的织锦斗蓬,边缘儿上裹了白狐皮,乌黑如云的秀发梳成高高的堆云髻,头戴一套指头大小珍珠镶嵌的头面,富贵非凡。
这模样立即便令许多没有见识过富贵的村民们登时张大了嘴巴,险些被晃瞎了眼睛。站在崔薇身旁的宋氏满脸嫉妒之色,一边就转头道:“这回请的花旦倒是穿得富贵,比起咱们都气派。”
那梳了妇人发式的少女脸色顿时铁青,狠狠瞪着那少女,先下来的丫头顿时柳眉倒竖,朝宋氏呸了一声:“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拿咱们家夫人与戏子相并存,你信不信等下拿了板子抽你耳光,再胡说八道!”
宋氏吓了一跳,崔薇却是一下子就将那妇人认了出来,咬牙切齿道:“顾宁溪!你来gān什么!”她身后的下人们 番,有个婆子目光闪了闪,朝前凑了过来,靠近碧柳耳朵边说了起来。崔薇却是看着眼前这妇人,脸色漆黑,恨不得当下便将她赶出去。顾宁溪这个少女还是当初她刚进京城时就认识的,跟着元阳郡主还曾bī她与聂秋染和离,当时元阳郡主刘攸想要让人抓着她时,就是这个女人撞了凳子过来,险些最后让她吃苦头,若不是后来正巧撞着罗玄,恐怕当日她便要受这些人侮rǔ了。
后来因罗玄得势,元阳郡主刘攸自己都夹着尾巴做人,顾宁溪当日又因罗玄让人将她一双膝盖撞断,在京中养着不敢出门,算算两人虽然有过节,但却已经快两年时间没见过了,只是这会儿崔薇看到她可没什么好脸色,两人当初认识又不算是多么愉快的经历,顾宁溪一看就是对聂秋染当时有意思,要么她就是跟元阳郡主刘攸关系极好,帮着她来与自己作对的,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崔薇对她没好印象,更何况顾宁溪可是京中贵女,在上京里住了近两年,她又跟王国公府的夫人冯氏算是jiāo好,对于京中的一些事qíng多少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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