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天光赶走了天空中最后几颗残星,远处的景致虽还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近处的人却已能互相看清样貌。天已蒙蒙亮,京西通往落凤城的官道上,一辆秋香色的四轮马车透迤而行。十几名身穿黑色短打,头系黑色头巾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团团的护了那辆马车。
给厚厚的毛毡和锦褥垫的软软呼呼的车厢内,水寒披了一张绣了团花纹样的秋香色锦被靠在马车后车厢的挡板上。他身边,轩辕亦只是把双腿拢在另一张被子里,斜靠了车厢挡板笑意盈盈的望向身边的少年,“寒儿,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父皇你静皇叔不让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呵呵,那件事啊。”听轩辕亦问,水寒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父皇可知几年前有一次静皇叔被师傅从流云阁砸出去了?”
“知道。”听水寒忽然提到几年前的事情,轩辕亦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据红叶说,那次轩辕静似乎还因此受了内伤,吃了一颗红叶的疗伤药。那时候的水寒也只有六岁,个子小小的,小身子软软的……
“嗯,那一次就是因为静皇叔偷偷从流云阁顺书出去不说,还耍赖结果把师父的衣服扯了,师傅怒了,才拿东西把他砸出去的。可是结果啊……”说到这里,水寒脸上的笑意更浓,“结果把静皇叔砸出去之后,师傅让舞墨拣点阁内的物品,竟然又少了一本关于蛊毒的书,就是那本书记载了痴缠。当时师傅还以为又给静皇叔顺走了,气的差点要把静皇叔的静王府给拆了。”
“呵呵。”轩辕亦轻笑出声,后面那段他虽不知道,却可以想象的到云锦天给气的七窍生烟的样子。能把个生性淡漠的云锦天气的说出要拆了静王府的话,自家的皇弟倒也厉害的紧。不过这件事自己知道,寒儿知道,红叶知道,莫语却不知道。
若是莫语知道了,那依夫人依红妹,冷月,莫言一个个的就都会知道,然后这事难免不会在庄中的心腹们之间传扬开去……要是给他们知道堂堂飞岚的静王爷因为偷书而给自家皇兄的男妃拿东西砸出去,还砸出了内伤,那他在这庄内的颜面可就一点都不剩了。所以在水寒说出那本书时他才会如此的紧张啊。想至此轩辕亦再度轻笑出声。
“不过后来师父跟他要书的时候还是静皇叔说出来,那本书其实是师父给气糊涂了,顺手丢出去砸静皇叔才给静皇叔拿走的。”说完了,水寒眯了双眸,侧了头倚了轩辕亦的手臂,转移了话题,“风家的事父皇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咦?寒儿看出来了么?”轩辕亦的目光闪了闪,“父皇可是把想法隐藏的很好,连你静皇叔都未看出来,怎么寒儿倒是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不过父皇既然有了办法就告诉他们好了,干嘛要自顾自的走掉呢。”言毕,水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呵,”一声轻笑,轩辕亦顺势低头亲亲水寒鬓边的发丝,“不过是给风家一个教训而已,若不是因为出了风清扬这档子事,瞒不住了,风家恐怕到现在也不会让咱们知道谷中的这些事情。”说至此,轩辕亦的眼睛再度眯了起来,他轩辕亦从来都不是心胸宽大之人。如此重大的事情风家竟然瞒了他几年,让他们多尝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呐,父皇打算怎么办?不会连寒儿都不告诉吧。”
“怎会?寒儿若是想知道,父皇说就是了。”说着轩辕亦从自己的袍袖里捻出一个小小的纸卷递给水寒,“这个,是今日进庄时接到的情报。”
水寒接了纸卷展开,才扫了两眼就皱了秀气的眉毛,待从头看到尾,双眉就皱成了一个铁疙瘩。沉默了一会,水寒忽然抬头问,“父皇该不会是要利用师父去对付简家吧。”
看水寒眼底已是阴冷一片,轩辕亦抬手臂搂过他略显单薄的身子,轻轻叹了口气,“寒儿,父皇知道你和云侯师徒情深。不过,寒儿可曾想过,依照云侯的脾气,这样的深仇大恨,若不亲手血刃仇人他必定会抱憾终身吧!”
“不过他也总算守得云开现日月了,寒儿应该高兴才是。”
“也是啊。”几不可闻的声音,似是想通了什么,早现疲态的水寒偎在轩辕亦的怀中闭了眼睛。
“寒儿,离回宫还有一段时间,躺好了啊。”察觉到水寒呼吸沉重起来,轩辕亦便伸手替他展开随便裹在身上的锦被。
“唔。”随口应了一声,水寒便卷了那秋香色的锦被,把自己卷成一个虾米卷,额头偎了轩辕亦的身侧,很快发出细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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