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兔崽子,又说你爷爷糊涂了,你才糊涂了呢。”半晌,老人忽然记起刚才青年说他糊涂了,气的撅了嘴伸了手指头狠狠的敲了一下青年的脑袋。
“就是糊涂了嘛,”青年呲牙咧嘴的抱着脑袋还不服气,“皇上又不是傻子,哪有舍近求远的跑到这来挖土的。您就因为当年治水的时候皇上给了您一块窝窝头逢人就说皇上的好。他要是真的好怎给咱们派了这个么贪官污吏来。”
“说皇上的坏话,你这是大逆不道知道不,要是给官府的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里长本来还骂那青年,忽然听他说皇上的坏话,忙伸手捂了他的嘴,一边捂住青年的嘴还一边抱歉的看看水寒他们。
舍近求远?水寒把手支在膝盖上,支了下颌微扬了头看头顶枝叶间随着微风一闪一闪的光斑。他倒不认为轩辕亦会毫无原因的舍近求远,这山谷八成就是他当年治水所修的众多泄洪用的围堰中的一个。这里不是李家庄村民的世外桃源,因为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汪洋。
水寒扭头望望身侧的轩辕天晨,见他也了然的望着自己,同时做了个极不明显的询问动作便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时机,如此重大的事自然要挑了时间先单独跟里长说了。
水寒对面,那青年不知道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气的原本坐在小扳凳上的老头一个高蹦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拎了本穿在脚上的半截草鞋往那青年头上拍去,那青年龇牙咧嘴的到处躲闪引来一片笑声。
既然遇见了这一庄的人就不能放着不管,今夜怕是要住在这里了。水寒看看头顶的太阳扭头冲身后立的人勾了勾手指,喜子便弓了身子,凑到水寒身边,水寒伏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喜子应了一声便带了七名少年骑了马离了山谷。
直到夕阳西下,消失了一下午的喜子才带了七名少年重又回到了山谷。回来的时候原本的坐骑变成了拉车的脚力,喜子身后七辆马车纵列排开,车上堆了一袋袋的大米面粉谷物和蔬菜,最后一辆车上甚至还捆了两头肥猪。
看这七辆马车驶进山谷,谷内的大人小孩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淘米和面,杀猪洗菜,几乎每间树枝和柴草搭起来的窝棚前都点了火,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炉灶上架了铁锅水壶。空气中除了柴草燃烧时那有些干燥的草木灰香味外还夹杂了米饭大饼和煮熟猪肉的味道。
亮着嗓门陪了水寒和轩辕天晨说话的男子个个脸上都笑意难掩,灶边烧火做饭的女人们低低的说话声中不时传来几声刻意压低了的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待肉香飘起,原本还到处乱窜,肆意打闹的孩子们忽然就没了动静,细找下去竟都蹲在自家窝棚前灶火上的铁锅边,对着锅内翻滚的白肉流哈喇子。虽然不是年节,整个谷地中却充满了过年的喜气。
一庄子人,忙忙碌碌吃过晚饭天已黑透。按时辰算虽然是出更时分,但农户们习惯了早起早睡,所以很快这块谷地就都陷入了沉寂。偶有骤起的鼾声传来,和着一两声昆虫的低鸣反使这片林地更显安静。
轩辕天晨离了里长的窝棚回到车前,里外寻了一遍并未发现水寒的身影便问斜靠了树干值夜的喜子。喜子往远处努了努嘴,轩辕天晨便顺着喜子嘴角指的方向望过去。
离着这片空场十几丈远的一棵老树上,水寒贴了树干坐在树上一根横生了的枝桠上。后背靠了树干,一条腿立了膝盖,脚踩在树杈上,另一条腿垂到半空中,悠闲的来回摆动着。单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支了下颌,微扬的小脸透过头上的枝叶一动不动的望着天上一弯明月。皎洁的月光下,一身素白窄袖长袍的水寒竟如月间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清冷孤寂。
“小寒。”一声低唤从树下传来,水寒一愣,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轩辕天晨飞身跃上了水寒坐了的那根枝桠,然后脚下加了几分力道踩了踩那枝杈,见那枝杈虽然上下颤了两颤并没有断裂的迹象,知道能禁得住他的重量便满意的坐了下来,并把两条腿垂到半空中。
“跟里长谈过了?”水寒瞟了眼坐在树杈上两手撑了身侧的轩辕天晨目光重又移回到悬在夜空中的那轮弯月上。
“谈过了,里长说他们明日便收拾了东西迁往高地。”
“哦。”水寒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放了支着下颌的手,皱了秀气的眉毛,“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么?”
“什么事?”轩辕天晨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水寒。
“就是张家庄的土地全都被强买这件事。这些富户强买了全庄的土地做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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