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案后的琴凳上坐了一名清秀俊美的男子。男子身上一件素色广袖长袍,长袍的领边袖口和衣襟处都镶了柔软的兔皮,纯白色的长绒毛将本就温婉如玉的男子衬的愈发的温柔平和,恬静怡然。
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的结了一条辫子,辫子绕过男子修长的脖颈垂在胸前,系了金色丝带的发梢垂在身侧,水一般柔顺的发丝搭在身侧。
低垂了视线专注于面前古琴上那七根琴弦的男子并未觉察到立在殿门口的雪轻然,那拨弄着古琴的手也就没停,所以,从才进院子便听见的那一支琴曲也就未停。
琴案旁边,摆了一张小几,几上置了一套白瓷的茶具,一缕热气正从置于桌边的一只小小的白瓷茶杯的杯口升腾到半空中。
小几旁边一只小小的红泥炭炉内的炭火正欢快的舔舐着置于其上的煮水水壶壶底,那抹亮丽的橙红色给严寒下的冬日,还有这多少有些空旷阴冷的大殿添了几分温暖。
火炉旁,男子侧后方立了一名一身水红色长裙的女子。女子双手松松的扣在一起,拢于身前。似是为弹琴之人的琴声所感,一张娇美异常的脸上现了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冬日的阴冷寂寥,还有渐渐加重的暮色所带来的萧条之感全都给殿内这温馨恬静的场景冲的无影无踪,仅仅隔了一道宫门,便是两重天。
雪轻然的眼眸再度暗了一暗,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对他虽非专宠,却无论如何都离不了他了。
曲高和寡,又何况是位于权利之巅的人。那张盘龙的座椅带来的孤独寂寞,那从心底一直渗透到骨髓中的寒冷也就只有这人才能缓解,才能温暖吧!
所以,自己也才会在成为太子之后忽然对这人生了无限的情意……怕扰了眼前这难得的闲散舒适,雪轻然转过身,打算悄悄退出院子去。
低了头,有些失神的雪轻然并未注意到,自己原本扶与门板之上那只胳膊上广袖长袍衣袖的一角挂在了殿门雕花的把手上。人一转身,那袖口便带了把手,拉了殿门。
“吱——”的一声轻响从那有些缺油的门轴上传进殿内。
声音不大,却也足以扰了殿内的气氛。
“太子……”他怎么来了?见立在门口的竟是一锦缎蟒袍,金冠束发的太子雪轻然,那立在柳怜枫身后的女子脸上立刻现了一抹诧异。
拎了长裙的裙角,女子紧走了两步来到殿门口,伸手开了两扇半掩的殿门后让到一侧,“奴婢见过殿下。”
原不想扰了你的,不过……视线落到殿内琴案后面坐着的男子身上,见男子已经按止了琴弦,刚刚还低着的头也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己,雪轻然的嘴角上便现了抹难以觉察的苦笑。
“荧绿,然儿最爱的茶。”迈步进到殿内,雪轻然抽了抽鼻子笑道,“先生该不是算着然儿要来,特意泡了这荧绿来等然儿吧?”
雪轻然?他怎么会忽然来这里?他若是已经回来了,那皇上……眉毛轻轻蹙起,将按在琴弦上的手放回到膝盖上,柳怜枫的脸上现了一抹不解。
“然儿听说先生染恙,今日是特地来探病的。”见柳怜枫脸上现了抹不解,雪轻然微微一笑,掩了长袍坐到柳怜枫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
见雪轻然坐了一侧太师椅,单膝跪在殿门口的玲珑忙站起身来,来到那放了茶具的小几边上,到了半盏清茶端到雪轻然的面前,“殿下您请喝茶。”
接了玲珑手中白瓷的茶盏,嗪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后顺手将茶盏放到身侧的几上,雪轻然身子向柳怜枫坐的方向倾了一倾,“先生今日可大好了?”
“谢太子关心,在下的病已无大碍。”虽未起身,柳怜枫却也垂了视线,向雪轻然欠了欠身子。
“嗯,既然无大碍了,然儿也就放心了。”转头望了眼已经重新立在柳怜枫身侧的玲珑,雪轻然的眼眸忽然闪了闪,“玲珑,你且退下,本宫有话要跟师父单独说。”
跟在柳怜枫身边数年,对莹碧这位太子爷心中所想玲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今日见他忽然让自己退了,在有些诧异的同时,也替自家主子多了几分担心。
转头望望自家主子,见他虽然面露不解却并未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玲珑虽是担心更甚,却也只得曲了双膝,向着两人福了一福后迈了轻盈的步子离了大殿。
“先生,然儿听说先生十二岁殿试便位列三甲,是莹碧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探花郎?”见柳怜枫目送了玲珑出去后,便转头望过来,等自己开口,雪轻然便笑了笑伸手拿了放在身侧小几上的那只白瓷茶盏后又嗪了口茶水咽了后才接着说道,“不但如此,然儿还听说先生十三岁就进户部任职,不久之后就获上司赏识……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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