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点了点头,此时床榻上的人呻吟声略有减缓。但不像是疼痛减轻,倒像是却了气力。
“你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没看少爷服了药痛楚也没有半分减缓吗?还不快去叫大夫?!”福安说着面上瞬间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
于山瞬间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快步离开了房间。
福安也没有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他朝着床榻上的人迎了上去。“少爷、少爷,您还好吗?您忍耐一下,大夫这就来了!”
床榻上的人呻吟声却是随着他的呼唤越来越低。
“少爷、谨少爷,你……”福安的声音停了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惊愕,眼眸中却有些许了然。
他将耳朵附在穆谨的唇畔旁,没有听到半分声响,面颊上也失去了那呼吸带出的温热气息。
福安未曾看到,床榻上那人眼球缓慢的滑动了一下,那一瞬间眼帘上也浮现了些许弧度,随后又重新恢复了沉寂。
纵然他看到,怕也只会将其当成穆谨失去呼吸之前的艰难动作,不会去多想。
穆谨的身体状况如何,一直就近‘照顾’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福安心中有种长久的目标达成之后的快意与释然,面上却像是不敢置信一般,伸手去探穆谨的鼻息。
“钟大夫来了,钟大夫来了!”于山依旧一副极为焦急的模样,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推开门带着大夫闯了进来。
他看到福安的动作,面上的表情一僵。无暇顾忌尊卑,一手将福安拉离床边,将大夫推到床榻前。“钟大夫,您快看看我们少爷!”
言行举止之间,皆是一副不愿意接受噩耗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有着与福安相似的了然。
钟大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下便已经有了计较。秉承着行医严谨的心态,他连忙伸手查探了一番。
手往床榻上人的脉搏一搭,检查了一番心跳鼻息。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将银针刺入了几处要穴,床榻上的人仍未有任何反应。
“唉。”纵然钟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此时仍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自诩知道穆家人为穆谨耗费了多少心思。穆谨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穆家昭告天下遍寻名医也无法医治,只能尽可能的调养他的身体,延长寿数。
早有名医预言穆谨活不过二十,穆家费尽心思耗费无数药材,也不过是将这一日拖延了五年不到,让他在二十五岁走到了尽头,如何不让人惋惜?
钟大夫不忍对上福安和于山两人期待的视线,“准备后事吧,还请节哀!”
“钟大夫您再看一看,我们少爷他……”于山似乎还不愿放弃。
“不必再看。”钟大夫摇了摇头,“这院内供养的,也不止我这一位大夫。若是二位不信,也可请其他大夫过来看一看。但结果,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福安闭了闭眼睛,他看上去要比于山理智一些,悲痛仍不免从声音中泄露些许。“于山,送钟大夫离开。我们为谨少爷、沐浴更衣。”
“……”于山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喑哑。“钟大夫,请。”
“我自己走就行了。”钟大夫收拾好银针,扫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再次开口。
“两位还请节哀。不如想想谨少爷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若是能践行一二,也不枉一场主仆之情。”
“多谢钟大夫,我们记下了。”福安开口应下。
两人目送钟大夫离开,于山将‘穆谨归天’的噩耗散播出去,随后带着侍从回到房间。
于山安排侍从将浴桶放下,关上门窗。
视角不经意间扫过床榻上的尸体,他觉得房间似乎都变得阴冷了起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福哥,我们现在就为谨少爷沐浴更衣?”
“行了。”福安面上的悲痛收敛了起来,“我们为少爷换身行装,随后洗洗这一身晦气。”
“这不太好吧?我们服侍谨少爷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次,不如……”于山看了一眼穆谨,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心下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人都已经死了,再细致又有何用,门窗一关又有谁知道何人在洗漱?瞧你那点出息,当真不知道夫人看上你哪一点了。”
福安见于山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能有这般表现已经是不错。世人心中对逝者多少有几分敬畏,若非他之前也曾经手过几次,也做不出如今的淡定。
福安虽然面上一副嫌弃的模样,嘴上却忍不住开口宽慰。
“你也知道谨少爷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治无可治。他从记事起都在痛苦中度过,每日凌晨傍晚呻吟声不断。我们这也是让谨少爷脱离苦海,希望他下一世能够投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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