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男人问,大货车越来越近了。
“把孩子扔下去。”
男人倒提严瓜瓜的小脚,伸直了手臂。
“朱兰茵你敢,停手!”货车的大功率扩音喇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扔下去!”朱兰茵道。
男人茫然看着她,母老虎太吵了,他没听见。
朱兰茵又笑了笑,飞起一脚,将男人和小孩儿一起踹入了花坑当中。
“朱兰茵!”
方磬厉声咆哮,死死踩住油门,大货车碾过无数鲜花嫩草,带着满轮胎的花泥和彪悍的肃杀之气,一头往花坑中直栽下去。
朱兰茵一动不动站在坑旁,大货车带起的巨大风压,吹乱了她如云的鬓发,朱兰茵轻轻拂去发丝旁的一缕细小花瓣,定定望着驾驶室中那个凶猛疯狂的女人,面颊粉红,双眼像天边的新星一样明亮。
她的身躯忽然随风而起,一手抓住车门,撕纸片般将车门拽掉,另一手伸进去,揽住方磬的腰,将她轻巧地抱了出来。
轰——
大货车栽入花坑,绞碎了坑顶上方无尽彩霞云雾。
朱兰茵在坑旁落定,脸红红地看着这暴力与纤细交汇出来的景象,“真美啊。”
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将她美丽的头颅打得歪向一旁。
朱兰茵缓缓回头,温柔地笑着,“您打我?我救了您啊。”
又一巴掌,方磬再次狠狠扇了她。
朱兰茵摸摸自己的脸,调皮地笑笑,“师母,您别打了,我又不痛,再说,要是打大劲儿了,把我的脑袋打掉了,反而会吓到您呢。”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方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怎么都不能接受,如今看到的现实。
兰茵和秋城两个,在他们还是青涩的毛丫头毛小子时,就总是腼腆地缠在自己和老严身边,脸红红地蹭饭了。
她没有子女,长得又严厉,不善于表达自己,是不招小孩子喜欢的。当年,她其实比老严更期待着周末,这两个学生到家中来的时刻。
男孩子女孩子,她一样喜欢,甚至因为秋城赧赧不善言辞,而更偏向兰茵一些。
兰茵有一次说,她最喜欢吃糯米蒸藕了,于是,从那之后,每到周末,他们家的饭桌上,必定会有一盘蒸藕。尽管那道菜挺废功夫的,糯米必须头天晚上就泡上,才会香嫩绵软,回味悠长。
做这些事情时,累了点儿,却没有任何不愉快,她从来不说自己有多辛苦,只要看着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着,她就无比幸福无比满足了。
有人说,默默付出的辛苦,终究会被人漠视,在与人的相处之中,会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进而吃亏,得不到应有的理解和尊重。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天性使然,她说不出口。
不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即使不说自己为他们做了什么,她身边的人,却都能感受得到,都会给予她理解和尊重。
秋城是这样,老严以前好的时候,也是这样,兰茵……
方磬有许多质问的话语,想对她讲,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那重复过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朱兰茵歪头,“因为我喜欢严导啊。师母,您太幸福了,拥有的东西也太多了,而那些,真的是您应得的吗?”
朱兰茵死死抓住方磬的肩膀,手指甚至快嵌入到了她的皮肉当中,“我什么都没有,你却什么都有,多么不公平,凭什么你有丈夫,凭什么你有家庭,凭什么!”
方磬看着即使扭曲了脸庞,也依旧娇媚如花的朱兰茵,这个许多女人都会羡慕嫉妒的影坛天后,心里头到底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不平衡?
“行了,我知道了,你喜欢老严就拿去,干什么对小孩子下手!”
朱兰茵阴沉了面容,“那孩子已经死了,师母不要过于伤心,好好回燕京去吧。”
“放手。”方磬用力掰朱兰茵的手,她赶着去捞孩子呢。
“师母不要去。”
“我叫你放开!”
“师母你弄疼我了……”
“放手!”
“师母你干什么那么关心那个不知从哪个贱女人肚子里蹦出来的野孩子,他是小三的孩子是你丈夫出轨的铁证他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你添堵,他带给你的羞辱还不够多么你还拼了命的救他连自己受伤了都不顾,师母你到底有多犯贱,你傻了么你傻了么你傻了么你傻了么你傻了么!!!”朱兰茵疯兽一样怒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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