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皇还活着,以它的身体素质,那么优美,那么强壮,那么有力量,说不定,也能成为默默那样的狗妖怪……
“段组长?”小经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振辉猛然醒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他赶紧转过身背对小经,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每次,每次,总是这样,当他看到小经的时候,哪怕这个小兵什么都不讲,只是用那样一双眼睛定定盯着他瞧,他就会无法遏制地
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
仿佛魔咒一样。
而且,即使已经背过身,那双眼睛,那视线,也仍然刺得他脊背发疼,火烧火燎。
越是与席维和大狗亲近,段振辉就越止不住会想,如果当初的狗是默默,如果当初的小训导员是席维,那结果会怎么样。
席维,一定会咬死自己吧,就像那条噩梦般的流浪狗,狠狠扑过来,锋利的牙齿对准咽喉,毫不留情,下咬。
没有任何困难,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样的情景。
所以,现在他才更加无法去想象小经的心情,也不敢想。
当他调离军犬基地时,父亲没有表露喜怒,也许是到底心疼自己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缘故。
父亲只是说,那些祖辈的战斗事迹,他仅仅领略了皮毛,他,未够格成为一名好军官。
战争的确需要牺牲,那时候动辄打光一个连一个团,甚至一个师几万人,就为了一座小城,一个山头,或者为了掩护更多人转移,而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一件消耗品般,毫不吝惜地投掷了出去。
牺牲太常见了,身为军人,怎么能够没有牺牲。
但是,歌颂牺牲的时候久了,不知不觉,就会让人觉得,这种牺牲,是必须的,义务性的,甚至是廉价的。
军人如此,那些叼着炸药包扑向敌人坦克和碉堡的军犬,更是如此。
父亲曾经说,他随时准备好为国家去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这种精神,不能说不好。
是的,那语气,似乎并不是赞扬。
现在想来,时刻准备好牺牲自己,是不是,那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毫不迟疑地去牺牲掉别人的性命。他心中关于牺牲的定义,是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吗?性命是廉价的吗?是可以轻轻松松葬送掉的东西吗?
他,不懂得珍惜么,他,不会感到心痛么。
自己也好,别人也好,其它的生命形式也好。
段振辉握紧双拳。
不,不是的,他会痛,现在,就很痛,非常痛。
他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那意气风发的时候,没有学会的痛,他的父辈希望他能够明白的痛,如今,他懂得了。
只有痛,才能够体会到惨烈的失去,以及学会去对仍然拥有的,倍加珍惜。
这种痛,是小经传递给他的,小经的心中有多痛,他就有多痛。他不愿看到小经,他刻意去回避,甚至目光都无法对视,就是因为,每次每次,这个青年,都只会给他带来看不见却犹如实质的痛。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赶小经走。
这个青年拼了命的努力,紧紧跟随他的脚步,一直追到燕京,一直追到他的身后,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默默盯着他瞧,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他有时候甚至希望,小经明刀明枪地叫他去死,都比就这么盯着他强。
可是,再怎么难受,他都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在小经身上,以他的级别,要想让小经不再出现于自己面前,实在太简单。
但这次不一样,小经只是一名普通人类,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本领,黑兔的年纪也还轻,他实在不能再让他追赶在自己身后。
万一出点什么事……段振辉不想令自己更痛。
“这次的军犬技能选拨已经结束,明天就安排车,送训导员和军犬们回到各自的部队去,你也一起走。”段振辉深吸口气,回身道。
小经瞪着他。
“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去做准备吧。”段振辉的眼睛又望向了别处,不与小经对视。
“我不去。”小经道。
“这是命令!”段振辉大声说。
“我不服。”小经的声调仍然平静。
“我的组,我说了算,好了,解散。”段振辉粗暴地结束谈话。
他转身要走,小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组长,我是最适合你的训犬员,我不走。”
他最适合?为什么这样讲,他难道看不出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有他在一旁,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专心战斗,总是在分神想些有的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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