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道:“你可以走了。”
“是。”
周通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往别墅大门口走去,背后冷意传来,一道极为瘆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老妪沙哑的嘶吼一般,极为难听,下一刻,背心受痛,周通眉头一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魂魄挤出体内,钻入他事先抛到角落里的一个黄符之中。
陶偶应声而列,陈恩冷笑一声,走了过去,担心鬼面处理得不够干净,单膝压在那人身上,一手扳住脑袋,手腕一转,咔嚓一声,将那人的头颅旋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
陈恩在他口袋里翻找了片刻,寻到了那艘阴船,精致仿若核桃小舟一样的阴船落入陈恩手中,发出浅浅的悲鸣,陈恩冷笑道:“我是不会抢你这法宝,但不意味着我不会毁了他。”说完,手上用力,直接将那小舟捏了个七零八落,零碎零件坠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小陈恩,你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等好物毁了着实可惜。”一把苍老的声音自楼梯上响起,周通忙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仰头看去。
一个老头扶着栏杆就站在那儿,他佝偻着老背,长得瘦骨嶙峋,哪怕被烛光远远的晃着也感觉瘦得不行,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被黑暗拢得看不真切,但是从他身上那股子味道让周通觉着十分熟悉。
此时阴阳眼的力量被他刻意压制着,他看不清楚老头身体周围的气,但却正因为看不清,他才大概猜到了老人是谁。
即便不用阴阳眼,入了道的人也能观气,只不过阴阳眼能观气观出形貌来,普通人只能看到气的大体轮廓,有没有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老头虽然一身煞气涨天,但是却没有头顶的气。
一般来说,没有头顶之气的人都是死人。
眼前这种情况,周通曾经只见过一次,印象深刻。
处理王思奇兄妹俩的时候,他送走了牛头马面之后在小巷子里见过这个老头,老头还向他询问过去老街的路。
“师父。”陈恩恭敬地收回手,冲宁尘子作了揖,宁尘子笑得不见眼睛,皱纹堆叠在一起,冲陈恩招了招手,把陈恩叫上来:“带着这些小鬼上来吧,你老板恐怕等不及了。”
“是。”
陈恩应了一声便一拉锁链一头,带着一众鬼魂走上楼梯。
等陈恩跟老头一并消失在走廊上,纳身在纸符小人中的周通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阴船的残缺碎片前。
陈恩手劲着实不小,这阴船的是实木做的,有些关键的接口部位还用的黄金这类的贵金属,被陈恩这么一捏碎的十分彻底。
周通将碎片扫到了一块儿,目光最后落在了单独碎在一旁,桅杆顶端的金鸡上,若有所思。
楼梯直通三楼,那儿顶上开着一口天井,月光扫进来,冷黄色洒在物件之上如同落了霜。
天井底下摆着一口青铜炉子,铜臭发绿,泛着一层绿光,底层由三足托着,那三足看着挺奇怪的,像是只缺了条腿的三足怪物在勉强撑着庞大厚重的炉身子,炉身笨重,乍一眼看去像极了趴在那里的癞蛤蟆,鼎身上的图案也很诡异,小鬼擎着三叉戟在人间捣乱,阎王坐着御辇由无常判官护卫,飘荡在半空,再往上则是炉盖,盖得严实,从炉盖四周围飘荡出一道道浓郁的煞气。
炉子旁除了先前的陈恩与宁尘子之外,还站着赵京山和另一个给炉子打扇的年轻女人。
赵京山一身西服,板着张脸,仍是一副人模狗样,他见陈恩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鬼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直挑着眼角透着阴险劲儿的眼里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宁尘子笑眯眯地泼了一盆冷水:“这些数量虽多,但质量不高,能炼出几分来还说不准,不用高兴得太早。”
赵京山闻言,嘴角的笑容僵住,他又恢复成以往冷酷的模样,对宁尘子弯腰鞠躬,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别客套,我受不起这个。”宁尘子冲赵京山一点,愣是让赵京山没弯下腰,“咱俩是交易关系,各取所需,你多一分就是我欠了你的。”
赵京山还要说什么,却听宁尘子说:“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免得误了时辰,赶紧开始吧。”
要炼什么,周通也猜到了个大概。
收集这些鬼魂,引月光折射太阳的阴火炼制鬼魂,到最后熬出来的是鬼魂的精粹,即是他们转生所倚赖的东西。
魂魄有无形的核,即是凝聚三魂七魄的东西,核这玩意肉体看不见,即便周通的阴阳眼也看不见,就如同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一样,真切地存在于魂魄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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