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子看着不断逃窜的周通,冷笑道:“垂死挣扎而已。”
周通忽然站定了,飘荡在一楼的沙发后面,仰头冲三楼的宁尘子笑了笑:“老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
宁尘子大惊,被软鞭追着眼前这小子怎么敢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目光移向软鞭,附着在软鞭之上的那张“灵鬼纳身符”飘飘荡荡地掉落下来,没了灵鬼的加持,那软鞭自然不能再像活物一样自在地上下游走,啪地一声从半空中坠落下去,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宁尘子完全没明白周通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做的什么手脚,这灵鬼纳身符是集他毕生精力所化,他所收集的怨鬼总共就只有那么三只成了事,附着在这符箓之类,就这么轻易地被剥离下来了?
灵鬼纳身符的绘制者自然能牵制符箓内灵鬼,只要符箓一被从法器上剥落下来,符箓内的灵鬼就会魂飞魄散,对于这些被封在符箓内的灵鬼而言,寻一个好的宿主法器十分重要,否则的话,轻易就会魂飞魄散。
眼前这张灵鬼纳身符既然被周通剥下来了,那就注定存在时间不会长久,这法器也就对他没了威胁力。
周通用的方法也很简单,他利用了灵鬼自身的阴气,在空中画了一个大阵。
在这个大阵内,由于阴气的压制力,符箓难以生效,但是因为绘制过程得太过粗糙,内外阴气难以保持一个平衡因此这个大阵只能存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消散,如果宁尘子有阴阳眼的话还能看到落在空中延续了三层高度的阵法轨迹,但可惜宁尘子没有,他看不到周通的手笔。
无人欣赏啊,凌渊在就好了。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情而感到恐惧,正因为看不懂弄不明,宁尘子心中十分慌乱,总觉着隐匿在这栋别墅中的不只有周通一个,还会有其他的人。
宁尘子深吸一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开始推演,他指尖点动飞快,忽然手上一顿,大惊失色。
“是不是算不出方位了?”周通笑着问道。
宁尘子蹙着眉头,死死盯着周通,却不肯开口向后辈询问缘由。
周通:“你看看窗外。”
窗外……
宁尘子深怕有诈,却被好奇心调动得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去,透过天窗,一轮血红色的圆月正逐渐形成,清冷的月光尽数被红芒所吞噬,丝毫不剩,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片凄惨的血红当中。
“血、血月……怎么会是血月,明明不是、不是的……”宁尘子被血月骇得倒退一步,惊得双目圆瞪,眼中血丝毕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个中原委。
周通轻声念道:“民间有传闻,月若变色,将有灾殃。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当血月出现的时候,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你想知道为什么会触发血月吗?”
宁尘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周通又问:“你想知道为什么‘灵鬼纳身符’会莫名失去作用了吗?”
宁尘子又点了点头。
周通笑着说:“那你看好了。”
他伸手一扬,窗外血月盈满,从天井映照进来,血色月光洒落整栋别墅,先前飘忽不定的阵法在血月月光的照耀下骤然成形。
悠悠荡荡风一阵,
来了屈死一亡魂。
有灵魂在花园泪流满面,
思想起奴的命珠泪不干。
只因为与裴生见了一面,
绝不该赠娟帕惹下祸端。
霍老爷子的戏腔莫名盈荡了出来,似乎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充斥了整栋房间,那些个千回百转的音节砸在空荡荡的别墅之内,与血月残酷的光搅在一起。
周通:“真正能断了阎王与霍老爷子的联系,将风铃转为己用的不是那艘阴船,而是阴船上镇压着的黑龙,刚才陈恩毁了阴船,却在无意间毁了阴船上束缚黑龙的东西,将这条作恶多端的黑龙放了出来。”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焰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彩石以补天,断鳖足以立四极……”周通说到这里,语气刻意放缓,眸色平静而又略带同情地看着宁尘子,笑着缓缓言道:“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
杀黑龙。
黑龙。
恨老贼在前庭把我来换,
拔宝剑杀得我命丧黄泉。
锵得一声似弦断,戏声戛然而止,扶梯之上骤然出现了一条黑龙的身影,那条黑龙像是蛰伏在此处已久,随着一声清越龙吟,眼前冷意一闪,惨叫声骤然响起,宁尘子双腿一软,勉强扶住扶手,站稳一看,刚才打扇的女人被黑龙叼起,一口吞入腹中,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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