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护士走了出来,问周通:“请问哪位是郑楠?”
郑楠魂魄一荡,下意识地说:“我是郑楠。”说完之后不见护士有任何反应才想起来,他已经死了,变成了鬼,护士肯定看不见他,郑楠沮丧地垂下了头。
周通说:“郑楠是她丈夫,已经去世了。”
护士闻言同情地叹了口气:“老太太在昏迷中一直呼喊着这个名字,你、你们进去看看吧,唉,怪可怜的。”
周通点了点头,带着郑楠走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瘦弱的身体上连接着各种冰冷的医疗器械,虚弱地呼唤着郑楠的名字。
郑楠于心不忍,连声应着,老太太每叫一声,郑楠都会答应一句,可是得不到老太太的任何回应。
在一声应和之后,老太太忽然睁开眼看向郑楠,“郑楠,是你吗……”
他们都是一惊,就连周通也没想到老太太会忽然感觉到郑楠,再一看,连接到两人身上的红线熠熠生辉,频频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老太太颤抖着向郑楠伸出手,哀声说:“郑楠,你瘦了,你瘦了,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在下面过得好吗?”
“好,我过得很好,我上来看看你,看完了就该回去了。”郑楠说道。
老太太依依不舍地看向郑楠,急促地喘息了片刻,“我跟你一起走吧,我跟你一起,你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好不好?”老太太越说越着急,魂魄渐渐有离体的征兆,周通上前一步,将安魂符贴在老太太的头上,老太太浑身一震,晕了过去。
郑楠摸索着老太太的发梢,看着她在睡梦中还显得十分不安稳的苍老面容,“大人我有些话想对她说,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周通又拿出一张符递给郑楠,“这是传声符,你说吧。”
郑楠托住符,悄悄对着符纸说了几句话,将符纸放在老太太的床边,符纸收缩变化,最后变成了一朵玫瑰花。
“我跟大人回去,子孙还在,我想让她再多活几年。”郑楠沉声说,对着周通鞠了一躬。
周通点点头,将月老拿给他的剪子拿了出来剪断了两人之间的连线:“对不起。”
郑楠的魂魄一颤,迅速萎蔫下来,周通将符纸贴在郑楠身上,引着郑楠的魂去了地府。
月老正在三生石旁等着,见周通将魂魄拘拿了回来,喜道:“难怪成了新一届的走阴人,手段真是高明,这么快就将魂魄拘拿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时辰,相当充分,将最后一根红线连在了郑楠的魂魄上。
红线的另一端指向奈何桥的对面,证明郑楠的缘分还在人间。
因为这次事情月老和崔判官都有失误,两人心照不宣地悄悄压了下来,这批魂魄很快就被送去投胎转世。
阴间事情已了,周通回到阳间又去病房看望了郑老太太,他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床上摩挲着手里捧着的纸叠玫瑰花,她身上连接着一条红线,与周通之前见过的都不同,这条红线颜色周正且极为结实。
见周通来了,老太太高兴地看着周通,她将玫瑰花别在耳朵旁,问道:“小伙子,奶奶好看吗?”
周通温柔地说:“好看。”
郑奶奶笑得越发开怀,整个人气色也好了不少。
后来周通去问了郑奶奶,郑楠在玫瑰花里留下的话是什么,郑奶奶笑眯眯地告诉了周通。
凌渊得知之后追问周通,可周通怎么也不说。
等到这一世两人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苍老的周通站在奈何桥头打着灯笼看向桥下的凌渊,同样苍老的凌渊站在桥下仰头看着周通,两人之间的红线纠缠如同拧成了一股绳。
周通佝偻着老背,一脸褶子,声音沙哑地唱道:
“山中只啊见藤缠树啊,世上哪见树啊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哎,枉过一春啊又一春。
竹子当啊收你不收啊,笋子当留你呀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哎,空留两手啊捡忧愁。
连就连哎,我俩结交定百年哪。
哪个九十七岁死呀,奈何桥上等三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呀,奈何桥上等三年,啊等三年。”
凌渊跨步上了奈何桥,岁月的风霜逐渐凋零,苍老的身体恢复昔日的绝代风华,他抚摸上周通的面颊,周通脸上的皱纹被手指抚平,瘦弱的身材拉拔变成年轻时的俊雅斯文,凌渊问道:“这是唱的什么?”
周通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在追问我,郑楠当初给他妻子留了什么话吗?就是这个。”
“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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