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解释,没交代,甚至,他不去看母亲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有些事儿,不好化开,师傅说,他总要回来,可是回来了,为什么心里那股子愤恨、委屈半点不见消散,看到大家满是责备的表情,施洋有着一肚子反驳、一肚子委屈,反倒没话说了。
看在窗台外觅食的麻雀儿,施洋已经后悔了。要是没回来就好了,沉默久了的人,对于现实的七嘴八舌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抬眼看下时钟,早上六点半,家里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这家里无论在外面有多大的能力,多大的地位,都会收拾干净自己,齐齐的聚在楼下陪老爷子吃饭。就因为这个规矩,施家的第三代只要有点本事,都会早早的买了房子躲出去,这个年月谁不爱睡个懒觉啊。
木板门轻轻地被磕了两下,小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洋哥,阿姨叫下去吃饭。”
老施家这一点做得好,但凡司机、厨子、小保姆,没个小说里那样喊少爷的,年纪大的喊名字,年纪小的论岁数。施洋的父母都是二婚,可在家里人缘是很好的,里里外外的对所有人都很客气,很有家教,家里也是一派平和,看不出半分仗势欺人的样子。
施洋应了一声,去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一边收拾,他还想呢,以前,可从没人叫自己去陪老爷子吃早饭。他们都怕不争气的自己影响到老爷子一天的情绪,现在这情形倒是奇怪了。
拉开房门,妹妹先窜出屋子,大概是到了陌生地方,小家伙出去四下闻了闻,又怯懦地回来蹭施洋的裤脚,施洋笑了下,小声骂她:“你就是个家里横的。”
妹妹无辜地喵了声,跟着施洋的步子从三楼一层一层的往下跑,跑到客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洋直接进了厨房,厨子吓了一跳,傻乎乎地看着他拉开壁橱,取出一个小花碗,又从冰箱找了一盒牛奶撕开回到客厅餐桌。
老爷子抬脸看着四下找位置的施洋,努力将脸上的不悦甩开,挤出一些笑意:“坐爷爷这边来。”
施洋点点头,走过去先蹲下,把小碗放好,倒了牛奶进去,妹妹喵了一声,开始把脸埋在奶碗里。
今儿早上,施家人上的很整齐,施洋的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他叔叔施卓祥带着夫人,一桌子十多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施洋完全不顾及老爷子的情绪,很直白的喂猫,然后很直白的坐下,端起一碗小米饭,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张张嘴巴,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吃吧!”
老爷子一肚子想了一晚上的话,偏偏这会子拉不下脸来问孙子。几年前,这孩子丢了,他们查来查去,查到施洋最后的痕迹跟一场泥石流车祸有关系,那件事是越查越诡异的。首先看那车子的惨样子,人肯定活不了,可是施洋偏偏又悄悄回到家,悄悄地抹去一切痕迹,最后都把户口迁走了。后来家人想整个寻人启事,可是,一张照片都找不到,还是施洋丢了半年后才发现人丢了的。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家里就是养个小猫小狗,那也有感情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父母,老头最后虽然想起来就大骂,可惜,他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骂别人,搞来搞去,实在没脾气了,只好拖了公安部的下属多注意下。再后来,就是施洋到医院,有些事儿也好解释了,也许,这孩子……被哪个修士带走了。
看着孙子那张完全不同的脸,老爷子瞪了一下施卓征,施卓征又踢了他老婆路琴一脚,路琴看着完全陌生的儿子,昨晚她哭成那样,施洋都懒得看她。
路琴放下碗,张嘴想了半天,声音很是干涩的故意带着一些笑意问:“洋洋,这猫挺好,怎么是黑的?”
施洋抬脸看看她,又看看妹妹,嘴巴里语气很平淡的回答道:“那得问她妈。”
路琴脸上顿时僵住,有些无措地看下自己丈夫,可惜,她丈夫不吭气。
路琴只好继续问:“那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再不负责的妈,都觉得很心酸,很想哭,于是路琴的声音里夹了一份哭音在里面。
施洋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吃饭吧,我挺好的。”
就此,再也没人说话了,一顿饭,一家人没滋没味的吃完。吃罢,施洋想回到自己楼上,老爷子却叫住他。
“过来吧,有些话,我们做长辈的必须问,你做晚辈的也必须回答,我们承认,我们不算合格的家长,可你既然回来了,该说的我们还是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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