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不好惹 作者:醉又何妨【完结】(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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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亦陵也笑了,他轻声说:“诚如你所说,我是嫡长子,按照一般的规矩,也理所当然应该继承侯府。这代表着认可,但是我却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起初不闻不问,后又百般算计,焉能不恨!我曾经在暗卫所的时候,想过无数次,若有朝一日得势,定要让他们全都跪在脚下求我!”
  他这番话说下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语音虽轻,却难掩刻骨的憎恶。一半的阳光绕过栏杆,落在他明艳的眉眼上,反倒更显出了三分阴霾。
  陆屿心头发疼,脸上的笑也不见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悬了一瞬,随后覆在了白亦陵搭着栏杆的手背上,轻轻收拢。掌心的触感柔滑细腻,如同冷玉,但是陆屿知道,白亦陵的手心上有很多兵器磨出来的薄茧。
  他想白亦陵被送走之前,也曾众星捧月一般地当了三年的侯府公子,暗卫所那种地方,他要怎么适应,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沉着脸,攥着白亦陵的手,努力地想笑一下,想安慰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如果这样一个人的遭遇,只是陆屿事不关己道听途说来的,他一定会附和着骂上几句那对猪狗不如的父母,并且觉得,那个孩子被坑成这样,倒不如学好了功夫,回家将爹娘一刀宰了,侯府一把火烧了的干净——就像是全顺那样。
  但是他现在无比庆幸白亦陵心性坚韧,没有向命运妥协,但也懂得努力让自己活好,而不是为了出口气,将自己一起毁掉。
  白亦陵道:“我心里面不平,所以一直不愿意面对侯府、面对谢家人,我看着他们每个人都讨厌。有时候觉得侯府理当是我的,有时候有觉得那里就像是一个烂泥坑,恨不得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年来,他事事拼命,样样出挑,好不容易活了个出人头地,那心结却始终无法释怀。其实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很好了,如果真的像原书里写的那样,好不容易不用受到父母的辖制,却又因为陆启鬼迷心窍,最终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那这一辈子,才是真正的不值。
  白亦陵轻轻地吁了口气,眼角一弯,回头看着陆屿:“所以我说谢你,是你的做法帮我下定了一直想有、却始终犹豫的决心。我跟侯府之间确实有着斩不断的关系,我会正视这件事,然后,轻视这件事。”
  这确实是陆屿想到达成的目的。一道伤口留下了,如果你始终不敢去注视那道伤口,那么你的心就会永远停留在受伤的那一日。但如果有一天,你勇敢地解开包扎查看伤势,才会发现,当初鲜血淋漓的口子,早已结成了疤痕。
  疤痕虽然丑陋,但是却永远都不会再疼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陆屿叹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深切的怜惜。白亦陵的身手干净利落,词锋锐利敏捷,他亦可以言谈笑谑,举止风流。在外人的心中,这人大概已经近乎完美,无所不能。真正是钢筋铁骨,石头做的心肠。
  唯独这些心事,他从不肯轻易出口。那些代表着曾经少不更事的尖锐与倔强,早已从眉梢眼角退却,隐藏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他的强大,只为了保护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
  天空湛蓝,大片大片的白云被风吹成了丝絮状,一直延伸到天边,日影移上红墙,光线明灭交替。飞鸟横空,翅膀划过天际。
  周围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草木窸窣生长的声音。
  陆屿忽然转过身来,抬手将白亦陵搂进了怀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白亦陵一怔,陆屿衣服上浅淡的熏香在他鼻端萦绕,手臂温暖而有力。
  他低声道:“昔日张山来曾说,‘当为花中之萱草,毋为鸟中之杜鹃’①,只因为萱草忘忧,杜鹃啼血。可见伤情虽美,人心却是本能地向往快乐。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怎样想都是对的,我总是跟你站在一边。”
  这句话缓缓说来,两人心中仿佛都绽开一种说不清楚的,隐秘的欢喜,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但陆屿终究不敢抱的时间太长,很快便松开了。
  但事实上,他的心中还存有一丝浅浅的疑虑。白亦陵从此以后如果能够再也不受其他任何人辖制,安安稳稳的生活,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可是陆屿始终觉得奇怪。
  ——就算当初把白亦陵送走,是因为永定侯夫妇生性自私,为求保命不管孩子的死活,不得已而为之,但后来他们的种种作为,却未免偏心偏的过于厉害了。
  白亦陵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这样的待遇,习以为常,他作为旁观者,却隐隐有种想再将当年旧事重新调查一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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