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一直守在他身边。”宫熙花再次抚摸上临水的皮毛。那原本黑亮的皮毛,如今已经成为一片雪白。心里滋生出阵阵钝痛,却无法阻止它的蔓延。
“你……”梵焰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此刻眼前的人,并非过往自己所知的那个心高气傲之人,更非如今地宫君王所该表现的姿态。
“今后,也请你陪我一起,守在临水身边。”宫熙花侧目,定定的看着梵焰,等待着他的回应。
梵焰无法相信,然而此刻的自己是真真确确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从宫熙花的口中说出。这一刻,他终于能放下心中的芥蒂,终于能明白宫熙花对临水的感情……那份不亚于自己的感情。
“你有你的、责任。”
“我知道,若定要我付了一方,那家国天下何尝抵过一人……”他的决定已下,便不会回头。“我想陪着他,不想再失去离开。”
梵焰无法给予回应,自己何尝不是能为临水放弃一切。当日在战场自己多次差点死于那边关。若非为了一份执着,他也不会坚持到最后,并找到临水离去的方向一路相随。
而临水却不知,自己发狂过后,之所以没有野兽靠近,并非是因为侥幸,而正因为有一人默默在身侧守候。
第七十三回 如烟
因为在乎,从而挂怀;因为无欲,故而释怀。
无论是人或是其他,但凡有生命之物,都会以此作为一种习性。
记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算因种种缘由而渐渐淡忘,然而心底最深处,只要有一份羁绊,就会令你记住一个人、一件事。而反言之,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态度,便能够判断那个人或那件事在此人心中的地位、产生的影响。
就如同而今的宫熙花,放下了一切、只为守在临水身边。他做得无怨无悔,却在临水每一点一滴的反应中,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或许永远也比不上另一个人。
待在临水身边的日子,从开始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每天每天,都循环着同样的事。他知道临水在渐渐淡忘自己,也知道临水从自己出现的那刻起就没有认出自己。看着临水被心魔困扰,一日比一日更长的忍受着痛苦,原本打算就此陪伴他在山间度日的男人,心中不免又起了出世的念头。
他不想放弃!即便只有一丝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救回临水的念头。因为,若是成魔……若是成魔,他就别无选择,哪怕亲手了结对方的生命。
“季卿,你在做什么?”
正在林中砍柴的熙花从自我的思绪中回神,正巧对上前来探视的临水。
对了,如今在临水的记忆中,自己不过是当日恰巧迷路在山间,又恰巧帮他击退猛兽、助他逃过一劫的恩人。他甚至不在乎暴露自己身为豹子的真身,就这样直言不讳的自称妖魔。
宫熙花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能让临水突变至此。然而,他却能从这种转变中感受到深深的心痛。
“砍柴。”站起身的同时,大滴的汗水沿着额头滑落。自小权倾一方的男人,何时做过此等生计之活?如今却为了眼前人,不仅放弃了高贵的身份,更放弃下了引以为傲的尊严。
“我说了我是豹子,茹毛饮血不足为奇。”临水双眉紧蹙,不满的看着男人。
一个月前,在自己克制魔性后最虚弱的时刻,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替他击退了一头猛虎。故而他才放下戒心,任由此人留在山间。
本是看此人身着不凡,气度尔雅,定然非富即贵。这般人物来到此深山老林,不外乎是失了方向。临水当是报恩,早早便将此处地形告诉对方,想他几日后无趣定然会自行离去。却不料,此人一待便是一月,且如今非但样样事都盯着自己,还没有丝毫准备离去之势。
不可否认,自己对他并不讨厌。在这每一天都清晰的知道自己逐渐丧失理智的日子里,这样一个人的闯入,或多或少都减轻了自己紧绷的弦,也缓解了自己不少压力。
或许到那一天,到那自己无法控制的一日,可以让他代替自己了解自己的生命。那样一来,自己便不算毁约,就算到了地下,也不会让延风责怪自己吧。
“你是人,不是野兽。”宫熙花继续低下头做着单调枯燥的动作。
“你明知道我是。”临水踱步走到他眼前,随即逼得对方不得不再次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对方抬起的双眼,临水挑衅的抬高一边眉毛:“要不要我现在证明?”
宫熙花无奈一叹,随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知道,你不用证明。”他怎会不知道,他的临水……“不过,在我心中,你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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