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也不是真凶,自然没有办法将对方送入衙门,更没有寻仇报复的理由。
昭阳喜欢别人,别人不从,别人亦没干什么坏事,恶果是昭阳自己种下的,自然也是昭阳自己吃。
严九钦甚至没有报复他,就放过他了。
但严九钦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放过他后,三天后,他死于京城外。
以昭阳的性格,对方怎可能尸骨完好。必须惨状十足,但也不能泯去自己的残废之仇。
严九钦只道:“你会好起来的。”
“你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昭阳望着他,嘴唇一扯,嘲讽道,“你喜欢废人吗,断了腿的人,你喜欢吗?”
严九钦只怔了一会儿,真诚地轻声道,“公主在我心中,十足完人,毫无微瑕。”
昭阳冰讥一笑,泪沿着眼落下,“哦是吗?”都说白玉微瑕、世无完人,我在你严九钦这里成了十全十美的了?昭阳问于他,“你一直说我会好起来,我只问你,我腿会好吗?”
严九钦诚直地看与她:“会好的,我遍寻世间的偏方良医,神丹妙药,也会让公主能走起路来。”
“真好,”这谎言真好。昭阳权当这是一个安慰和哄她的一个话。明知虚无可能,却偏偏听起来这般动听。
“公主,我们喝药吧。”严九钦说道。
这晚严九钦喝了两三碗药后,昭阳只饮了两口。后来每日都由严九钦亲自喂她吟药,旁的人、就连雁儿喂她喝药都滴药不沾。
换药严九钦和雁儿亲自来替她换,严九钦先是解开了最上面的包扎,雁儿再换取里面的纱布,严九钦都避开与她肌肤相亲,甚至避开了看她腿脚的时候。
严九钦新得了泡药澡的法子能治腿疾,每隔两日,都会让人烧草药水,昭阳很不喜欢泡澡,每回严九钦花费无数精力哄她一试,甚至只要洗一遍就好,不泡太久。
每次昭阳沾了水就要起来,门外的严九钦无可奈何。起初是只沾水,后面在严九钦的坚持和悉心下,昭阳肯多泡一会儿了。
昭阳说这方法无用,严九钦饶有耐心,“就当做是平常的洗澡,”拿许多事物来哄她,甚至改良了轮椅,晴天便推昭阳出院子。
昭阳不愿见人,甚至不肯出门,每次出去都选在一日中人最少的清晨和午后,严九钦便带她去京城近郊的四周游玩。
有时候,有些商贩见于他们,一人不良于行,一人遗世独立,分外像神仙眷侣。只是该男子甚是好脾气,什么都依着女子。女子说东绝不行西,稍说冷便把身上衣服褪下披在女子身上。要什么便买什么与她。不坐轮椅,男子便背上她一天。
女子娇容红润,言语有时分外多。男子温润如玉,且听着。女子有时候说多了,会忽然沉默,不知见了什么事,大抵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又或者是散学奔走的学子。这便换成了男子来哄她。
……
最开始的时候,昭阳每晚都会梦靥。梦见自己从危楼摔下,粉身碎骨。又或者被抛出了空中,一直坠到了地狱。
哭着醒来的时候,私下无人,唤着雁儿,雁儿才从侧房中赶来替她燃烛点香,安神静气。每一做噩梦,昭阳便难以入睡。久久熬到天明,分外憔悴。
后来严九钦得知后,放下一珠帘,在房间的一侧处理公案或者读书。
昭阳睡在房间的另一侧的床上,四周的烛影摇红,只见那人的身影,倚在书案前,持书长读。严九钦读书颇不方便,周遭的灯烛太过晦暗。
便把灯烛移得近些,书中的字方才看得清楚些。严九钦久夜畅读,夜深磨墨练字。昭阳被梦靥了他便过去为她燃烛点香,安抚受惊的昭阳。
昭阳于床上,看着书案前的严九钦,只见他怕室内过于明亮,所以只点了一柄蜡烛,烛光太晦,移得分外近。
严九钦的肤色被烛火映得有种浮于河边的白。眉眼殊黑,微微垂下着,书卷轻轻地翻过一页,空气里是燃着的香薰味道和那若即若无的书墨淡味。
昭阳看见他只披了一件稍薄的袍子,衣穿沈色的单襟衫,几日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他比自己还要消瘦得快些。
耳下的红线,不知是否涂过药否,一直未见消去。
想到那是自己给他留的疤,一下忽觉如沙子摩过心尖,眼睛被烛光映出了氤氲色。
后悔的滋味,恰像是半夜里打翻了的窗,风吹过来,搅得屋内的砂纸“沙沙”。风雨飘摇在室外,仿佛昨日历历。
严九钦倏忽看了一方床那边,发觉不知何时昭阳醒了,便放下了书笔,疾步走来,公主之前一向不喜欢与他肌肤有亲,不曾让他扶过,便没有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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