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不管是经济还是民生,哪一个方面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让经济发展保持良性循环,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梁副总理现在做的,就是站在未来经济良性发展的角度去和全国的既得利益阶层做斗争。
想扭转地方政府的观念,想遏制经济过热产能过剩产生的风险,何其难也。
“贺朝阳同志,这份报告是你写的,你来谈谈。”梁副总理说道。
贺朝阳看着总理锐利的眼神,整理了一下思路。
“总理,我刚到发改委工作不久,还不能站在全局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我想谈谈我在中江工作的一些心得。”
“哦?”梁副总理挑了挑眉,这个年轻人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钢铁企业的宏观调控,他竟然敢扯到地方治理上去。
“你讲吧。”他倒要看看这个贺朝阳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总理,中江是南方珍珠产业的基地,但是最近几年珍珠的产量和品质都在逐渐下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当地珠民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大肆扩张的结果。在此期间,中江镇政府特地请了应州水产学院的教授和澳洲珍珠的专家来为中江把脉,最后得出的意见是要放弃现有的规模,到新开辟的水域去养珍珠。我们研究出了滚动养殖方法,以保证每一片水域都有足够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贺朝阳顿了顿,见梁副总理神情专注,遂继续说道:“珍珠养殖虽然和钢铁产业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对资源的耗费却是一样的,我们现有的大型钢厂已经完全能满足国内的钢铁需求,再上马钢铁项目就已经是资源浪费,更何况,钢厂的污染和对原材料的消耗也一样会让环境无法承受。”
“你继续。”
“中江的珍珠养殖政策出台时,很多珠民都不理解,可是在镇政府的强制要求下,滚动养殖法得到了实施。现在钢铁产业也到了非控制不可的时候,中央应该尽快出台措施,遏制钢铁企业的上马。”贺朝阳指着总理办公室的地图说道:“国家这么大,别说想上马钢铁企业的地级市有多少,就是每个省上一个,咱们也是承受不起的。现在钢铁形势还好,可是一旦市场疲软,最后要来为这些企业买单的还是政府。”
“那你说说,宏观调控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实施?”
“将土地审批权收归中央,缩紧银根。”
梁副总理点了点头,道:“说到了点子上,不过我再多问一句,如果这两招都不管用呢?”
贺朝阳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他看着梁副总理,像是不相信一国副总理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样。他不是觉得梁副总理无能,而是深切地感受了总理的无力,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央的政令在地方得不到执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总理这么说,恰恰是没拿他当外人。
“贺朝阳,光说漂亮话是不行的。”梁副总理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如果政令不通,你有什么办法。”
看着这个气势迫人的老人,贺朝阳沉淀了思绪,用非常非常沉着的音调说道:“总理,有句古话叫做——乱世用重典。”
“哈哈!”梁副总理仰头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他道:“你可以呀!”
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在一旁陪坐的余中华也偷偷送了口气。
“好一个乱世用重典,你在中江就是这么做的?”
“中江还没到这地步,”贺朝阳哂笑道:“本来已经决定要强制执行了,可是偏偏赶上一个珠场爆发传染病,多年的辛苦三五天之内就全赔了进去,所以政府一动员,珠民们就开始行动了。”
“非得经历了血的教训才能想到改善,”梁副总理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血的教训到来前,提前阻止这些错误。”
余中华和贺朝阳皆点头称是。
“不好做。”梁副总理看着他俩,用非常坦率的声音说道:“很不好做。”
“总理……”底下的官员们拼了命的博政绩,一国总理却为怎么遏制这种冲动而犯愁,贺朝阳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想扭转这种局面,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体制,政策,考核方法,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是纵然面对这么多的困难,上至总理,下至某些基层官员,大家都在努力。不管有多少负面形势在,希望这个国家好,并为之付出努力的仍然大有人在。
或许,这就是吸引他进入官场的原因。可能很艰难,但是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是他身为贺家人的责任,也是身为一个普通公民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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