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是被拉焦炭的大卡车压死的,当时路上没有别人,但是那车却是逆向将人压死的,小山躲到路边的沟里都没逃过这一劫!”
逆向行车将人追到公路沟里压死,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肇事司机呢?”
“跑了。”
“公安局没抓住?”
邱月明摇了摇头。
焦松良用悲痛的目光瞅着李敬州道:“李组长,小山死得惨啊!身子都被压成肉饼了,司机跑了,可是他们是给焦化厂运煤的车,要说他们没一点关系,谁信?”
李敬州眼里闪过一抹深思,点了点头。
焦松良和邱月明走了,带着对小山之死的悲痛和对工作组的信心走了。
李敬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组长。”贺朝阳站在他身边,有些担心。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很棘手。”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是很棘手。”
“但是我们不能不拿出行动来。”贺朝阳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小山的死或许会随着时间淡去,但是如果无视焦下村村民的意见,继续任由吴州市政府和云腾钢铁肆意妄为下去,这件事一定会酿成更大的恶果,这一点,不仅贺朝阳和李敬州不想看到,他们的上级同样不想看到。
听出贺朝阳话里的坚决,李敬州慢慢转过头来,他的眼神犀利又直接,似乎能看出贺朝阳内心中隐藏的火焰。
“有几成把握?”时机不是很成熟,但是看到贺朝阳眼里的热血,李敬州发现自己也难得冲动了一次。
“六成。”如果加上肖木的报告,将会有七成把握,但是贺朝阳是绝不会将他暗地里的力量暴露出来的。
听到这个分析,李敬州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当他的目光看到窗外那刺眼的白布条时,一向沉稳老辣的李敬州咬了咬牙。
“动手。”
一向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巡视组突然高效运转起来。
一组组数据汇入这个小小的宾馆房间,一个个调令清晰的传达下去,在梁副总理派来的审计组分别进驻吴州和皖东省城的时候,邹一民突然发现,天就要塌了。
焦下村村民的集体散布事件成了一个导火索,因为云腾钢铁强行征地和霸王条款受害的许多村民组合起来,云腾钢铁的征地面积超过了七千亩,在这些土地上生活的村民们汇集到一起,他们沉默而愤怒,被压制了几年的不满一旦释放出来,很快就成为吴州市政府无法阻挡的洪流。
“怎么办?”邹一民在办公会上失了神。
不只是他,上至书记,下至普通的办事人员都傻了眼。如果他们知道引进云腾钢铁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恐怕早在周岳到来之初,就会被吴州决策层集体轰出吴州。
可惜,他们觉悟的太晚了。
每天在市政府门前静坐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沉默而克制,但是隐藏在这平静表层下面的却是无法掩盖的力量。
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李敬州眸光深邃,面色不动如山。
贺朝阳陪着他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体会这无声的力量。
“你知道民意是什么吗?”李敬州突然出声道。
贺朝阳疑惑地转过头来。
“民意,就是人民的意志。”李敬州看着这无声而愤怒的人群,沉声道:“任何违背了人民意志的人或政治集团,都不会长久。”
说完,他背着手走开了。
贺朝阳如醍醐灌顶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
面对这么多群众,吴州市政府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派人和村民代表谈判,只是谈判进展很缓慢,因为村民们只有一个要求,拿到补偿款,让云腾钢铁滚出吴州。
滚?怎么滚?云腾钢铁的几个没有完工的项目就矗立在那里,而且要想让周岳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在座的几个头头,哪个没有拿过周岳的好处?就算现在他们想把收受的贿赂退给周岳,周岳能同意?
于是,事情渐渐胶着成了一个死局。
邹一民四处活动,甚至开始要求全市的公务员给群众做工作,尤其是有亲属参与到这场活动中的,该公务员必须把涉及到自己的亲属带回去,否则就请扔掉铁饭碗回家吃自己。
不仅对下面如此,对上面邹一民也开始了活动,这一次,一直没有露过的底牌也用上了,不仅利用派系之间的矛盾将战火烧到了皖东省府一级,还让周岳连夜进京,想要从高层入手给下面施加压力。
这些群众虽然现在动不得,但是只要上面给扣下某些罪名,他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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