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也就会两个家常菜,不可能跟外头的大厨师比。”
“我不用大厨师。”我说,“张家涵够用了。”
“你呀,到底把张哥当什么?”他笑着摇头问我,“你的老妈子?私人保姆?厨师兼医护人员?还是兄长?”
我疑惑地问:“他有同时做这么多工作吗?而且兄长不算工作的一种。”
“你别管这些,我就问你一句,这外头的饭没家里的好吃对吧?”
我点头。
“不觉得奇怪?明明是厨艺一般的人,烹饪出来的东西却意外适合你?”他问我。
我皱眉嚼着牛肉,等咽下才说:“也许他手艺高?”
“也许他只是用心观察过你喜欢吃什么。”袁牧之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一个人要怕你的话,能对你这么好吗?他又不图你什么,是吧。”
我立即说:“他是恐惧,对人明显外露的情绪我不会判断错误。”
袁牧之耸耸肩,撇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你的判断现在无法解释这些事实。也许你判断错了。”
“不可能。”我冷冷地打断他。
“也有可能,事情不是只有一种判断。”他笑呵呵地说,“人的情绪很复杂,你说呢?”
我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给张哥打个电话吧,啊?”
“如果你能答应把手离我的头和脖子远点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我厌恶地说,“注意,我既不是取暖器也不是擦手纸,你要取暖或擦手应该选带有功效的东西。”
最终我还是在袁牧之的期待下接过了他打给张家涵的电话。我认为我接那个电话出于两种考虑,其一是听说张家涵很着急和自责,我想告诉他有这些情绪是没有意义的;其二是袁牧之本人的要挟,他虽然没明说,但显然如果我不跟张家涵说话,他就不会带我去那个慈善会,我就没法接触洪馨阳。
当然我也不会否认,我有点想听张家涵的声音,我有点想吃他做的食物,我还有点想跟他说我离开他这天都遇到什么。
我接过袁牧之的手机后就听见张家涵急切地问:“小冰,你在哪,还生张哥的气啊?对不住,我跟你道歉,你先回家好不好?张哥跟你说,我一点也不怕你,真的,我怎么会怕你,我只是……”
我问他:“你把话筒放在左耳还是右耳?”
“右边,右边耳朵。”他诧异地回答。
“换左边,”我说,“对大脑损伤少点。”
“啊?哦哦,”他连忙答应着,小声说,“我,我换了。”
“张家涵,我的脚受伤了。”我说,“很疼。”
“啊?那怎么办?大头带你看医生了吗?”他急急忙忙问,“是哪里伤了?骨头有事吗?去拍片了没?”
“看了医生。”我说,“纠正错位关节了。”
“疼坏了吧,可怜见的,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怎么弄伤的啊,这么大孩子走路怎么也不看路啊你?”
“有人撞我,”我说,“外面坏人多。”
“对啊,坏人很多,所以你别乱跑了知道吗?”
“还有个男性说带我玩。”
“什么?你绝对不能去知不知道?不行,你在哪,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别乱动知道吗?把电话给大头,我跟他说。”
“张家涵,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话。”我说,“你怕我,我不喜欢这样。”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我没怕你,真的,我可以发誓。”
“对我来说语言没意义,”我淡淡地说,“我以前被关在一个地方很久,久到我记不起被关之前是什么样。后来查理来了,我才被放出来,查理说因为我是天使,所以他们才不放我出去,但我知道他在撒谎。事实是因为我是怪物,人们怕我才不得不这样。你不要撒谎,我能听得出来。”
“小冰,”他哑声问,“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下意识一个动作,我没想过会伤害你……”
“伤害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因为从根本上而言,你有畏惧的自由,”我维持平板无波的声调说,“我目前没有回你那的打算,这一点请你务必理解。”
他沉默了好久,才哑声说:“我知道了。”
“那么,”我想了一下说,“再见了。”
“等等,”他喊,“小冰,我嘴笨,说不出什么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清楚,我就想说对不起,还有,这里是你的家,张哥会每天收拾你的屋子,等你回来,好吗?”
我皱眉说:“这样毫无意义……”
“你不要说意义不意义这种话,”他忍不住呜咽出声,“我,我当你是我亲弟弟,我给自己弟弟留个房间这难道没意义吗?我知道自己蠢,话也不会说,事也做不漂亮,可我从没想过要对你不好,一丝一毫也没想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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