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一个男人不该在乎这些。但是在现在仍然喜欢的前任面前,他也只是个大俗人。哪怕不能在一起,谁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直都是好的,体面的一面呢?
容瑾干笑了两声,想把手抽回来:“手好像是比以前粗糙了些啊。”
顾念突然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容瑾的眼:“阿瑾,别看我。”
容瑾没有挣开。因为在顾念捂上他眼睛的前一刻,他看见了。他看见顾念的眼睛红了,有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他心想,都当了皇帝了,怎么还是这样呢?被他拒绝了,一句硬话都不会说,只会掉眼泪。他还以为,做了皇帝,会变得强硬一些,霸道一些呢。
他坐在廊下,眼睛被顾念的手盖着,轻声道:“其实长烟峡也没大家传得那么恐怖,就是很普通寻常的一个地方罢了。安和他们常去看我,家里也常给我送东西过去,我在那儿过得挺好的。”
顾念没说话。容瑾能听到他极力克制的抽噎声。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心想这要是叫什么人看到了,估计得被治个“欺”君之罪了。好一会儿,他眼睛上的手还是没放下来,于是容瑾抽出自己的手,摸索着去给顾念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别哭了。叫别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片刻后,顾念沙哑着嗓子:“又没人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容瑾想哄他高兴,再说,都变成现在这样子,他的态度也官方不起来了:“可是见美人垂泪,我也伤心啊。”
顾念一把抱住他,闷着嗓子:“阿瑾,你留下来吧,好不好?”
容瑾叹了一口气:“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
“哪里都不行啊。我留下,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只会带给你数不清的麻烦和污名。”
顾念死死地搂着他:“可是你留下,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啊。是什么都比不了,比不上的好处。没有麻烦的,随他们怎么说,污名我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容瑾忽视掉心底隐隐约约的疼,随口胡说着自己想出来的理由,“以往在邵国,我们在一起,我最多被人骂一句风流荒唐。可现在我们在一起,那我就是以男子之身逢迎媚上,也必然会被辰国各家族视作眼中钉。”
顾念急切道:“我会解决的。阿瑾,你都不用管,这些我都会解决好的。”
“怎么解决?纵然皇权滔天,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容瑾反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走。”
容瑾挣开了顾念,他看到顾念虽然眼睛还红,但眼泪到底止住了。他松了一口气,板起脸:“陛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这些都可以解决的。我可以解决的。”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解决?”容瑾漫不经心地笑笑,“三年前,我那时候和陛下分开,并不知道我离京之事已经泄露,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和陛下的情分,早在三年前就一刀两断。而陛下对我念念不忘,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顾念突然站起来:“反正我说不过你。我每次都说不过你。你永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
眼看顾念的眼睛又要红了,容瑾感觉自己坐立不安,简直想马上告饶。
顾念这次忍住了眼泪,恨恨道:“我不让你走。”
容瑾心一沉,面上却满不在乎地笑道:“陛下,您要是还忘不了我,惦记着我,那我跟着您悄悄住一段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要走。”
“阿瑾你要是怕被人闲言碎语,可以不跟我好,可以不和我一起住,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摸。但是你不能走。”
容瑾无奈:“那您这是为了什么呀?”
“可以想别的名义留下来。反正现在不能走,不论如何,总得想办法解决了刑期十年的事情,才能回去。”
容瑾狠了狠心,冷笑道:“陛下这是觉得自己如今权势滔天,要强迫我留下来?”
按照容瑾以往对顾念的了解,这种话一说出来,顾念一定会方寸大乱,想要解释否认,到时候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切换到“人身自由,想走就走”的话题上去。
顾念却没有按照剧本来,他站在原地,气得发抖:“我不找人看管你,也不下旨逼你留下来。我不做皇帝,总还是个人吧!我自己看着你!你要是偷偷走了,我就跟着你一块儿走!”
“别说这种不可能的气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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