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扭头一看,只见地上多了两只破草鞋,敢情才刚撞飞两人的,竟然是这两件不起眼的东西。
他脸色剧变,飞快将同伴的钢刀抢在手中,一个纵步,扑上去架刀在萧墨存脖子上,喝道:“谁在那!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树林里只听得一人由远及近,懒洋洋地道:“你又算什么好汉?几个男人围攻老弱病残,还有脸说老子。”
“出来!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那汉子嘶声喊道,往萧墨存脖子上架的刀刃,不由进了几分。
“啧啧,你赶紧割下去,算我谢谢你。首领当他是宝贝,老子瞧着却是个祸害,你早点动手,也省得日后为了他,兄弟反目,家宅不宁。”
那声音初时挺远,顷刻间却到了近旁,只见树后面转出来一个蓬头垢脸的男子,批了个破棉袄,瞧不出年纪,赤着双脚,行为慵懒,一头乱发下却有双晶亮有神的眼睛,正是那一路不声不响的车夫。
红绸一见他,眼前一亮,伊伊呜呜地拼命想说什么,却苦于哑穴被点,那汉子瞧了她一眼,噗嗤一笑,道:“红绸大姐,你这副小模样可叫人心疼得紧,若闲来无事,也扮扮这等娇俏可怜,保准阿博早娶你过门,何至于小姑独处到现在。”
红绸一听,脸也涨红,两眼瞪得要冒出火来,那汉子摇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也看不出他如何出手,却听空气中“嗖——”的一声,一块碎银击打到红绸身上,红绸“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骂道:“徐达升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瞧旁人欺侮老娘好玩是不是?有种你不如等老娘见了阎王再动手!”
“哎呦我的姐姐,这可不是兄弟愿意,这等闲不见的杀人越货场面,我好歹多瞧两下,也算开眼不是?”
徐达升一路调笑,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全然将那三名持刀汉子视为无物。那群汉子们相互对视,均面如死灰。事先只打探到首领派红绸与赵铭博押送妖人回去,却不曾打探得到,这个煞星也跟着一路同行。怪不得依首领的性子,如此重要的人,却只派了两名武艺不甚高强的心腹上路,原来埋着徐达升这个伏笔,有此人在,那便是千军万马,也不定能想到法子脱身,难怪首领是有恃无恐了。此番本想着拼了姓名,手刃仇人,如今一看,只怕是丢了性命名声,也报不了仇。这么一想,众人尽皆颓丧,手里拿着的刀也不由垂下几分。
为首的汉子心一横,咬牙道:“原来是徐二当家,兄弟们要知道您在这,打死也不敢这么冒失,如今进退两难,不如各退一步,请二当家高抬贵手,我自然将这手里的人完好无损交还给你,你看如何?”
徐达升诧异地抬起眼,道:“我不是让你赶紧动手么?你怎的还不动手?”
红绸大惊,尖声道:“徐达升,你疯了,这可是首领要的人!”
徐达升慢腾腾地捡来自己的破鞋穿上,絮絮叨叨道:“老子瞧这小白脸不顺眼很久了,你赶紧给我一刀宰了他。不过老兄你这刀下去后,你也就完了。首领的脾气你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紧。你不按他的规矩来,私自处罚他的人,这可是犯了大忌,一死了之还没什么,只怕生不如死。还有你们家没死绝的那些个靠盟里帮衬过日子的,对不住,只怕要受你牵连了。”
他说完,还叹了口气,那汉子虽然刀还没变,却明显迟疑了起来。徐达升冷眼旁观,早瞧出此人心思开始活动,他伸伸懒腰,漫不经心地道:“盟里新定的那些规矩虽没连坐这个说法,可你若是作为罪众被处死,只怕你家里人一辈子也休想在盟里抬得起头来。可怜你半辈子在盟里辛劳,到死了还得落这么个罪名。”
他说到这,汉子的眼光已经有些游移,徐达升瞅准机会,将早已扣在手里的银子嗖的连发出去,只听得“当当”数响,那汉子虎口一痛,手握弯刀顷刻间落了下来,他大惊失色,正待一跃而起,徐达升却早已一脚飞到,将他踹了个飞远,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萧墨存,骂道:“他娘的,要不是你这病鬼禁不得折腾,收拾这等废物,老子哪用得着费这些许口舌。”
萧墨存偏过头,半边脸颊被乌发盖住,嘴角却勾起一丝浅笑,美眸流转,看了徐达升一眼,淡淡地道:“我并没求你来救,你才刚说了半天废话,只有一句说得对,我也瞧自己不顺眼很久了,直恨不得他一刀宰了我。你坏我好事,我不怪你,可也别指望萧墨存感激涕零,任你辱骂。”
徐达升一呆,随即冷哼一声,手下却不由放松,将他送入车内,再将地上昏迷的小宝儿一把拎起,扔进车厢,碰的一声重重关了车门,喝道:“他娘的,忙活半天,连口热的都没得喝,红绸儿,给老子烧水煮汤,老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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