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锐后退一步,脸色颓败,道:“白析皓,你明知故问。”
“我才刚听你声声吼叫他的名字,心里甚奇,当日我明明将他交付与你,便是你们总坛被毁,他被带回京师,我听说,他也于新婚之日,夜奔向你。这么一来,明明是你得了墨存,又怎的反向他人要他的行踪?”
沈慕锐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青筋不断跳动,白析皓继续道:“我还听说,他待你甚好,一开始以为丧命了,即恨不得以身殉之,后来发觉你没死,便抛却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一心一意投奔于你。沈盟主,你真是何德何能,得墨存这般待你,他那样死心眼的人,待一个人好,必定全心全意待他好,你拿扫帚赶也赶不走。沈盟主,你来管在下问墨存,白某人还待管你要墨存呢!”
沈慕锐踉跄后退几步,满脸尽是苦痛之色,摇头道:“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是我狠心逼他,是我……”
白析皓眼神冷冽,淡淡地道:“既然你也认了是你的错处,那白某就客气了。”他话音未落,已是飞跃而过,掌风凌厉,急拍过去。姿态变幻莫测,招式灵动巧妙,掌底隐隐生风,显是用了十成功力,正是白析皓成名江湖的“飞霞落雨掌”。他心中恼恨沈慕锐那般逼迫萧墨存非一日两日,此时趁他不备出手,便丝毫不留情,招招狠辣异常,便是不能力毙沈慕锐于掌下,也断不让他好过。沈慕锐心神大乱之下,招架凌乱,便是武功高出白析皓甚多,此时也被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一个不察,右肩生生受了一掌,登时整个半身犹如麻痹。
沈慕锐暗地吃了一惊,神智登时清明,想起白析皓这路掌法专攻人体经脉薄弱之处,自己神功护体,自然受损不大,然却不可轻敌。他打起精神,大喝一声:“白析皓,沈某人便是对不住墨存,可不是对不住你!”说话间,左掌暗运冰魄绝焰神功,一掌打过去,两人手掌相碰,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之声。不一会,却见白析皓额头白气氤氲,渐聚渐浓,脸色越来越凝重,显是拼上了内力,然沈慕锐却神色如常,灵台澄明,微微一笑道:“适才险些被你糊弄过去,墨存若死,你便是这世上最恨我之人,如何肯煞费苦心,相救于我?白析皓,我敬你一代神医,想来墨存若复生,得你相助不少,你快将他的下落告知,我便撤回掌力,免你受伤如何?”
白析皓咬牙切齿,拼命抵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休想。”
沈慕锐脸色一沉,又催过去两分内力,道:“白析皓,再拼下去,你不出片刻,定然油尽灯枯,何苦来哉?你只需将墨存在哪告知于我,我必定不为难你。”
白析皓勉力冷冷一笑,道:“放屁,我白析皓,是那么容易油尽灯枯么?沈慕锐,你试试动下你的右肩。”
沈慕锐一动之下,方觉气息停滞,右肩越来越麻痹,且那麻痹之感,导通经脉,隐隐有乡下之势。他心中大惊,当下再不留情,有加几分内力过去,狠声道:“白析皓,你适才那一掌,加了什么进去?”
白析皓嘴角渐渐流出一丝血丝,脸色已然发白,满额冷汗之间,却还能强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掌心涂毒,特地为你准备的罢了。”
沈慕锐只觉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不由又惊又怒,右掌举起,大喝道:“你要找死,便怨不得我了!”却在此时,只见一人自外院奔入,喊道:“住手!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沈慕锐心头大震,生生退了一步,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人快步奔了过来,依旧是那难描难画的眉眼,依旧是那令自己一见沉溺,继而倾心的明眸,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素雅锦袍,依旧是那松柏树下,人美如玉的晋阳公子。
时光仿佛在此停驻,仿佛那些不堪的回忆,惨痛的离世,走火入魔的狂躁,无人处心痛欲裂的懊悔哀恸,俱都不曾发生;仿佛在下一刻,这个人,便会带着他那惯常浅易温暖的笑容,会带着他满满溢出来的温柔爱恋,会奔到自己怀里,说:“慕锐,你怎的现下方来寻我。”
沈慕锐一时之间,只觉喉咙哽噎,大脑空白,怀想了太久,思念了太久,到得这人真个出现在面前,反而宛若虚梦,反而令他不敢贸然伸手前去,生怕那人美好如斯的脸庞一碰就碎,生怕那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一下消逝云里风中。他贪婪地瞧着那个人奔过来,他从没看过这样迫切的晋阳公子,那人在他记忆之中,总是儒雅风范,一派翩然恬淡;他从没看过这样焦急得脸都变色的萧墨存,那人在与他的相处中,便是强权威逼,刀剑加身,也从未慌乱失措,从未怕到连手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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