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县点头:“沈兄有话直说便好,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尚乾道:“百姓间都知道,卖子如同断亲。在大恒律法之中,可有此条?”
周知县回道:“倒不曾明律规定。但大恒律也有规定,被卖的儿女既然已经是别人家买走了,就自然跟原家没有干系。自然也就不用再负担原家人的生老病死。倒是与断亲没什么区别。”
沈老爷看着宁家尹:“宁老爷,你可听到了?你既然卖了儿子,就别再惦记什么亲家了。何况你宁家人做得那些事,哪一点是把我们沈家当成亲家来看待了?年后那药价的事情你还没忘吧?还有这次,你说不过是一时嘴快,还什么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那背地里那些话就可以说喽?”
宁家尹咬牙切齿。他本是想跟沈老爷抓住他不是卖儿子这件事不放,可明显沈尚乾这个老狐狸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先把大恒律都搬出来了。这自己要是再纠缠,全城人都知道自己是卖了儿子,加上周知县就在这儿坐着呢,官司他没法打。“沈老爷,您这话就是不认亲戚了?我那贤婿还多次去我府上送礼孝顺呢。”
沈老爷看向周知县:“周大人您看看,这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吧?敢情我大儿和大儿媳心存善念还是错了。宁家尹,你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说出这话来就不嫌丢人?你既然知道我儿子多次去给你送礼,他不想因为你这样的人让他的妻子蒙羞,给你宁家也做足了脸面。怎么,你就是用污蔑陷害他妻子来回报他的?”
宁家尹脸憋得通红。现在他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香谱的存在。可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一条道走到黑也很难了。若此时认怂,日后他们不可能再从沈家哪里得到任何好处了。他相信,连药材的价格也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了。毕竟这是真正的撕破脸皮,而且撕到了县衙门,撕得很快就全城皆知了。“小女虽然口没遮拦,但却是说得实话。我宁家本来也是制香世家,这事儿并不难查,多少下茂城的老户都知道。只是因为后来家中再没有制香有天分之人,这才把家传至宝一本香谱收了起来。平日里这本香谱放在佛堂的佛像之中,这几日听到有人说馥儿手上有一本古香谱,所以才开了华梦馆和丽颜阁,才能做茂隽老人的嫡传弟子,我心惊得不得了,这才跑去佛堂一看,那香谱果然不见了踪迹。本来这事儿我还想要再查一查清楚,却没想到小女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故而引得这么大的麻烦。”
不说沈尚乾被宁家尹的无耻给震撼了。就是周知县也被此人的脸皮厚度所惊。于是他不等沈尚乾开口,先忍不住问了一句:“宁家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家有一本家传香谱?”
“……”胡编乱造之事哪里来得证据?可不说清楚,却也不行。宁家尹硬着头皮道:“这本就是家传的宝物,哪里能让外人知道。而且我宁家的传家宝只传给嫡子,能作证的也就只有我的嫡长子了。”
周知县被气乐了。“你们是父子,这作证是不能算的。更何况既然家传宝只给嫡子,那一个庶子是怎么知道有那个东西的?又或者说,宁馥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连家学上不上你都不在乎,他去佛堂的事情你们宁家人会不知道?话再说回来,怎么你听到宁馥手中有香谱就会觉得他是偷了你家的东西?在你心里,你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人品?”
哪里想到周知县的观点如此独特,宁家尹千想万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他当时有点儿懵。“并非如此!周大人,再管如何不受宠,那也是我宁家的少爷,他去佛堂上香有谁还敢拦着不成?更何况我也只是听到香谱才想到香谱而已,并没有怀疑他人品的意思。”
沈尚乾鼻子都要气歪了。以前都是听人说宁家对宁馥有多不好,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那何止是“不好”二字可以表达的。“宁家尹,你这空口说白话的能耐倒是挺大。你们家谁有把他当作过宁家少爷?你可看到过馥儿手上的旧伤和老茧?这就是你家少爷的样子?你府中也有数位子女,你随便叫来一个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形!”
宁家尹哪里留心过宁馥是什么样子。因此沈尚乾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信了。“是馥儿那孩子自己闲不住,喜欢动手做些小玩意儿,手自然不比其他人来得好。”
沈尚乾冷笑:“那馥儿背上的鞭伤又是怎么回事?”
宁家尹一愣,他根本就不知道宁馥身上有什么鞭伤。他虽然不关注宁馥,但却也不曾虐待过他。顶多就是不理不睬罢了。但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妻子和妾室包括那些儿女没有对宁馥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出一个理由来解释鞭伤的来由。“说到那鞭伤,真真是心疼死我了。那是我府中养了一条看家护院的黄狗,一次偷吃了厨房里的肉,厨子上去就打,馥儿跟那黄狗玩得极好,舍不得它挨打,所以突然就扑了过去挨了一下子。那厨子见惹了祸吓得够呛,虽然这事儿不是他的错,但馥儿被伤伤,我看着心疼,还是把厨子给发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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